她?看了看茶馆的方向,官兵还没到?,茶馆今日怕是也难再做生意,忽然说了句:“裴郎,今日那些人。”
裴镇微微一顿:“你叫我什么?”
“裴郎呀。”
李星娆一本正经的又喊了一声,不等?裴镇掰扯,她?已岔开话题:“这个不重要。那些人可还有?活口?你说会不会与上次……”
没想到?裴镇顺口就接:“你是指当日围剿绛州后,回?程路上遇见的刺客?”他摇摇头:“不过几?个地痞流氓,你倒是挺会联想。”
李星娆神?色一正:“地痞流氓?你见过哪个地痞流氓要色不要命的?”
最初的那支箭就是警告,可对方非但没有?撤散,反而一拥而上。
李星娆:“我隐隐觉得,此事像是有?预谋一般,作流氓调戏,不过是一种?遮掩。刺杀的事后来落在?了皇兄手上,他派了不少人去查,可线索微乎其微。若你那晚没有?将人杀完,说不定如今还能?有?个口供……”说着说着又有?些烦躁:“你说你为何不留活口!”
裴镇淡定道:“这个问题,我好像解释过。”
“杀疯了,刹不住了?”
裴镇理直气壮:“若非失控,你以为我会做那种?事?”
李星娆张了张口,竟没想到?反驳之?词,半晌也只憋出一句:“无耻之?徒!”
裴镇竟笑?了:“是,我是无耻之?徒,那殿下还和我做交易?”
话茬竟又绕回?到?这里,李星娆忽然不想再说下去,硬邦邦回?了句:“你答应了的。”
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显然厌倦了一次次和他掰扯这件事。
刚巧此地官兵抵达,县令抖着手提摆迎来,好一番告罪,末了又道,那些人死伤惨重,但留了两个活口,已有?人在?处理伤势,之?后便会扣押。
裴镇看了眼情绪不佳的公主,说道:“这几?人是在?你治下犯事,按照律法,理当由你过问审查,但他们所犯之?罪过重,本侯要将人押往洛阳,亲自来审,你可有?异议?”
李星娆眼神?轻动?,偷偷瞄裴镇。
县令声音都哆嗦了:“下官治下无方,让这些狂妄之?徒惊扰了贵人,即便过了县中审查,也是要往上送的去严审,侯爷如今为下官省了一层事,下官感激还来不及,若侯爷有?任何地方需要下官出力,尽管吩咐,下官定义不容辞!”
裴镇摆摆手,示意县令退下,这才转向公主,低声道:“有?活口了。”
李星娆心头一动?,刚才那微弱的一丝猜测,在?这句话中成了真。
裴镇,好像在?哄她?。
县令虽没有?过问李星娆的身份,但见宣安侯都将她?护的像个宝贝疙瘩,便知是不得了的人。
他倒也会来事,当即命人在?城中寻了处最好的酒楼,雅舍佳肴一应俱全,委婉表示,今日之?事惊扰了贵人,若贵人有?需,可随时前去小憩。
李星娆低头看了眼,虽然她?躲得远,但还是防不住帷帽与身上被血溅到?。
她?冲裴镇点了点头。
裴镇二话不说:“那就有?劳了。”
县令忙不迭作请,一路将人送到?了酒楼的雅舍,出门前还不忘记替贵人合上门。
房内,李星娆与裴镇相对而坐,面对满桌佳肴,并无什么胃口。
她?鼻间似乎还残存着茶馆里人来人往的异味和血腥味。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裙,公主忽然道:“裴郎,你会洗衣裳吗?”
裴镇:“什么?”
李星娆拉起裙摆和帷帽给他看:“这里,还有?这里,都弄脏了。本宫倒是可以直接换身新的衣裙,可崔姑姑最是细心,若更换衣裳她?定会晓的,不知要往什么方向想,若带着血迹回?去,就更是人仰马翻。”
裴镇尝试用她?的思路来表达:“所以,你要我来帮你洗衣裳?”
“我又不会,”麻烦别人的人,自己还委屈上了:“而且只有?外?衫和帷帽染到?了,你只需将染血的位置清洗就好,趁着日头没落,暖风正盛,很快就能?风干的!”
“你又知我会?”
李星娆扫了眼裴镇身上那件半旧军服:“你这衣裳穿的都磨损了,可瞧着却干净工整,你平日里打打杀杀在?所难免,必定是有?非常厉害的洗涤本事,才能?叫你日日仅着这一件衣裳穿呀。”
房中僵持了片刻。
片刻后,裴镇站在?屏风前,拿过另一侧的人从里面抵出的外?衫,沉声道:“就在?这呆着,别乱跑。”
说完便拎着她?的外?衫和帷帽出去了。
李星娆自屏风后探出头来,轻轻笑?了一声,心情好了,胃口也就有?了。
差不多?两刻钟的功夫,裴镇就回?来了,他推门进来,没着急往里走,而是冲外?面吩咐了几?句话,只听?几?声笨重挪物的声音传来,房门重新关上,因窗户开着,南北通透,房中隐隐飘着清香的湿气。
裴镇把打湿了的薄外?衫和帷帽挂在?他刚刚找人搬来的衣架上,这才转身进来。
食案前没人,他目光一抬,只见后面的罗汉床上横了一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裴镇眼神?一沉,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将人抱起:“殿下!?殿下!?”
怀中人悠悠转醒,裴镇这才发现她?眼眶湿红,头发也因睡姿微微凌乱,那双茫然的眼神?在?看到?他是慢慢聚光。
她?躲进他怀中,假嘤嘤道:“裴郎,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日就要命丧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