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煊的手術剛結束,人還在Icu躺著,沒醒,但應該死不了。」
6承允話里也透著慶幸的意味,顯然和段景曜的想法一致,他接著道:「你就在這裡照顧喬澤,保鏢都交給你,帳單簽我哥的……」
這樣好的上位機會,6承允不繼續守著喬澤,反而把他找來,還對他說這些話,段景曜直覺不對勁,皺眉問道:「那你呢?」
難道真這麼好心,願意把喬澤讓給他?
6承允不說話,頓了頓,語氣生硬道:「與你無關。」
他說完,轉身離開,或許是因為眼睛上的紗布遮擋視線,步伐有些遲緩。
走著走著,忽然扶住了牆壁,像是眩暈似的,腳下都快要站不穩。
早就在等他的醫護人員見狀一擁而上,段景曜遠遠目睹他被架上轉運病床,一路推進電梯,隱約也猜到了什麼。
但段景曜更關心的還是喬澤,雖然喬澤沒有受傷,但萬一驚嚇過度,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呢?
既然6承允那麼好心,大方地讓他來照顧喬澤,他自然卻之不恭。
至於躺在Icu里的秦煊,還有6承允到底又受了什麼傷,那都與他無關。
段景曜回到病房內,在喬澤床邊坐下,目光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喬澤的睡顏,靜靜地等待著對方醒來。
第81章
因為藥物的作用,喬澤這一覺睡得格外沉,幾乎沒有做夢。
再睜眼時竟有幾分恍惚,就好像是某天午睡過頭,在黃昏的交界醒來,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也忽然喪失了時間的概念,被一種巨大的迷惘和虛無感籠罩,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喬澤眨了眨眼,迷糊了一瞬,臉上露出少有的茫然和脆弱的神色。
然後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你醒了!感覺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
喬澤轉過臉,對上段景曜灼灼的目光,張了張嘴,是感覺喉嚨有些乾澀。
段景曜當即會意,起身去給他接了杯溫水,扶著他半坐起來,看他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又把水杯接過,放到病床邊的柜子上。
喝完水緩了一陣,喬澤才對現在的情形有了實感。
這裡是醫院,他們在中餐廳遇上無差別槍擊,秦煊為了保護他而中槍……秦煊呢?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距離事發至少已經過去了五六個小時,秦煊的手術大概也早就結束了。
喬澤忽然有些膽怯,害怕去面對那二分之一可能的壞結局。
甚至忍不住想責怪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起,如果他沒有跑到美國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意外?
喬澤垂下眼睫,愣愣的沉默著,段景曜看著他,覺得他應該需要一個擁抱。
於是喬澤便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段景曜摟住他的腰,略微弓起背脊,好讓他能把下巴擱在自己肩上,讓兩個人能貼得更近。
「別怕。」喬澤聽見段景曜的聲音。
他的聲線難得這樣溫柔,幾乎稱得上輕言細語,連提起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時也很心平氣和:「手術很順利,秦煊已經沒事了。」
「醫生說他的生命體徵平穩,但還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一段時間,等他醒過來就可以去探視。」
喬澤的眼睛亮了起來,本能地回抱住段景曜,溫熱的臉頰埋在對方的肩窩,小聲問:「……6承允呢?怎麼沒有看到他。」
段景曜收攏雙臂,把他摟得更緊,不動聲色道:「他有點事,讓我來照顧你。」
喬澤總感覺有點奇怪,但又說出是哪裡不對。
仿佛是在什麼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兀自達成了某種共識,默認這種多角關係,並默契地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即使真相早已揭開,即使他是狡猾卑劣的愛情騙子,也依舊被人無條件包容和愛著。
這種認知讓喬澤莫名感到一絲羞愧,但更多的是被完整接納的安心。
他曾經不相信愛情,所以不懂得,也寫不好愛。
後來他在實踐中慢慢地學會,隱隱約約觸摸到模糊的邊界,又因為錯誤的開頭和混亂的過程,並不認為自己可以得到真正的「愛」。
灑脫的背後是隱秘的自卑,艾德里安純粹的愛和熱烈的表白讓他重審視自己、接受自己,然後他才會在雨夜裡撿回段景曜,會主動叫住6承允,又問起6承彥,還答應和秦煊一起共進午餐……
他在嘗試尋找的解決辦法,和過去和解,原本也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開始,可是現在突然又不那麼確定了。
意外總是比明天來得更快。
喬澤的心裡又有些亂,段景曜似乎感覺到他的不安,一邊緊緊抱著他,一邊開口轉移他的注意力道:「對了,你睡著的時候,有人給你打電話。」
「我不認識是誰,也不想吵醒你,就沒有接,你要看看麼?」段景曜問。
「應該是艾德里安,我答應過要給他發消息的。」
喬澤想起這回事,從段景曜肩窩裡抬起臉來,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
段景曜當然認得那個男孩的名字,他就是故意不接的,但此時卻主動把充好電的手機遞給喬澤。
喬澤打開一看,果然看到好多個未接來電,還有一堆未讀消息。
起初是正常的聊天內容,對面的男孩像往常一樣給他分享著平淡而溫馨的校園日常,很久沒有得到回覆,像是有點小委屈了,問喬澤是不是覺得他話太多、太煩人?道過歉後沉寂了一陣,又轉發來一條突發聞,正是nyu附近發生的無差別槍擊案,關心喬澤有沒有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