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的轮廓,她看不清他的脸。
“顾清淮。”
“嗯。”
睡衣被冷汗浸透,意识被梦境敲得粉碎,钟意鼻子酸,不抱希望地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空气寂静,像是等待刽子手的道落下来。
心脏被钝刀划过,钟意的指甲嵌入掌心。
顾清淮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喜怒不辨令人难以琢磨,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回房间门。
浴室水声响起,钟意的眼睛慢慢湿润。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停下,他应该是要睡了吧?
钟意人在黑暗中,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路过顾清淮房间门门口的那一刻,房门打开。
她被拉住手腕,下一秒,跌入熟悉的怀抱。
所有的幻象在这一刻悄然消失不复存在,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变得甜美轻盈,钟意的眼睛蓦地一酸。
“刚才身上脏,”顾清淮下巴抵在她顶,声音有些轻,“现在可以了。”
顾清淮身上,是干净绵软的白色长袖T恤,有着自己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味道,干净清冽让人想起夏天暴雨洗过的青草地。
他一只手臂垂在身侧,另外一只手轻轻揽在她的后脑勺,就此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安全体贴的距离,没有一点点冒犯,如此温柔,如此治愈,即使是她主动要求。
他低头,在耳边轻轻说话:“做噩梦了?”
钟意点头,委屈透了:“你刚才怎么都不理我?”
“我点头了。”
说完,顾清淮才想起钟意夜盲。
他轻叹口气,不再说话。
深夜让这个拥抱温柔到如此不真实,钟意垂在身侧的手却依旧不敢回抱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淮的下巴离开她的顶。
他覆在她后脑勺的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是哄小朋友的架势:“时间门不早了,去睡觉吧。”
钟意手指紧紧攥着他的T恤下摆,像是深海上几近溺毙的人抱住一根浮木。
她让自己松手,庆幸室内一片黑暗,顾清淮看不见自己通红的眼睛。
“谢谢。”
顾清淮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您还挺客气。”
钟意弯了弯嘴角,弧度很淡,轻声和他说晚安。
回到房间门,顾清淮双手拎起T恤下摆,衣服脱下来搭在椅子背,说是不能洗澡不能沾水的伤口被水泡得涨化脓。
警用手电的强光照亮半间门卧室,年轻警官从肩到腰有清白干净的肌肉线条,下身运动裤的裤绳没系,腰腹像是又薄了些,以至于显得有些松松垮垮。
钟意拿起手机,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钱荣的个人主页。
她想也没想拿着手机去找顾清淮,他刚回去,肯定还没有睡觉。
房门半掩,钟意直接推开,撞见清白月光下年轻警官赤
着的上身。
顾清淮抬眼,身边的消炎药医药箱全部来不及收,警用手电让室内亮如白昼,钟意看清一切,看见缠绕的白色纱布上渗出更深颜色的血。
她愣在原地。
“睡不着吗?”
顾清淮若无其事剪掉多余的纱布,用医用胶布缠好,而后干净利落将手里的镊子消炎药放进医药箱,消毒棉球扔进垃圾桶,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生。
钟意直愣愣看着他回不过神,而后看见他人坐在床上,手撑在身体两侧,胸肌腹肌全部都是一览无余的角度,在冷调阴暗的月光中,白得有些扎眼,也就显得那渗出血的纱布如此狰狞。
脑袋里本就乱糟糟,现在更是空白一片,只是想到他在不能洗澡的时候洗了澡,抱她时说的是“刚才身上脏,现在可以了”,她没有闻到半点血腥气和消毒药水的味道,只有清冽干净的青草香。
钟意小心翼翼往他的伤口看,皱着眉问:“你刚才洗澡了?”
顾清淮无所谓说道:“我没那么没常识,只是不小心沾到水。”
钟意弯下腰,凑近了些,散着的蓬松长扫在他的肩侧,被她用手顺到耳后,仔细端详起他的伤口。
“怎么伤的?”钟意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生怕他会说谎一般,一眨不眨的盯着。
“大晚上冒冒失失往我房间门跑,”顾清淮眼睛微微弯着,“你是真不把我当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