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
茫然摇头,陈松柏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顾清淮不说的事情,不知道由他来说合不合适。
寒冬,钟意鼻尖冻得微微泛红,说话都是白气,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像不会结冰的湖面。
她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松柏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钟导你别急。”
心脏不敢回落,在得到答案之前,钟意难得强人所难:“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不涉密的话。”
陈松柏轻叹口气,说道:“顾队他请假了。”
接下来的一句话,锤子一样,猝不及防敲在钟意的心尖。
“今天是冬至,”陈松柏顿了顿,“也是顾队母亲的祭日。”
陈松柏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会议场馆现爆。炸。装。置,顾清淮拆弹结束,远远朝着现场指挥比了个危险解除的手势。
又一次死里逃生,又一次和死亡擦肩全身而退,所有人都很开心。
只有顾清淮游离在人群之外,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问,怎么了,拆弹拆傻了?
顾清淮这才清醒过来一般,低低说了一句,我没有妈妈了。
外人看来,特警支队顾队长,年纪轻轻的拆弹专家,全市唯一的排爆手,武警部队走出来的高级反恐人才,意气风前途无量,蓝衬衣换白衬衣,早晚的事儿。
可在他看来,并非如此。
顾清淮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青年时脱下军装离开部队,年前唯一的亲人离世,一而再再而的打击,他都一个人撑过来了。
他的肩膀曾经打下五颗钢钉,他的腹部曾经中枪至今有弹片残留,还曾在炸弹爆炸的前十秒才把引线剪断,那股无所谓的狠劲儿,并非是因为无所畏惧,而是因为丧失求生欲,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活着。
他保护了那么多人,唯独没有在母亲离世前见上一面。
“祭日”这两个冷冰冰的字,怎么会和顾清淮的妈妈联系在一起?
钟意脑袋懵懵的,问:“阿姨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陈松柏一时沉默,看向面前急红了眼睛的女孩儿。
或许,她能拉顾清淮一把。
虽然,曾经也是她把他抛下,让他一个人跌进深渊。
“年前全国重要会议,场馆现爆。炸。装。置,顾清淮接到命令前去处置爆。炸。物。”
“也就是刚到,医院打来电话,说阿姨抢救,让他去见最后一面。”
陈松柏顿了顿,低声说:“等他拆完炸弹,一切都晚了。”!>
原本就已经凿过钢钉,这会医生处理完伤口缠上纱布,血水不断渗出,触目惊心。
陈松柏感叹:“你这身上还有块好的地方没?”
其实对他们来说,皮肉伤是不幸中的万幸。
毕竟,只要不关乎性命,就通通无所谓了。
:【又停电了吗?这都多少次了?】
想起家里那个怕黑必须开着灯才能睡觉的姑娘,顾清淮穿上外套就要走。
陈松柏:“你想去哪?送你去市局凑合一晚上啊。”
顾清淮拎起车钥匙:“家猫怕黑,我回去看一眼。”
陈松柏在他身后喊道:“对了,医生说不要洗澡,不要碰水,省得伤口炎。”
顾清淮懒散应了句:“知道了。”
顾清淮到家已是凌晨,清俊眉眼间门倦色极重。
他按下密码开门,归来最先察觉,在黑暗中扑向他,而沙上那一团影子,一动不动。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能借月光看清她。
钟意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手臂,她从高中开始就很瘦,肩背单薄,肩胛骨明显,弯下的脖颈被月光照得冷白。
顾清淮走近,声音放得轻,怕吓到她:“又失眠?”
钟意仰起脸,对着空气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尾音在颤,带着淡淡的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
她夜盲,什么都看不清,就算他近在咫尺,也只有一个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