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黎铮愤然拂袖,指着大夫手中的纸包,脸色已趋于铁青,“好你个张猛,如今证据确凿,任你如何狡辩,也休想撇清罪责!”
听着如此决断的话语,黎夕妤不由暗自冷笑。
她仍旧记得,当初黎未昕诬陷她偷了玉簪时,黎铮也是这般不给人半点解释的机会,便兀自判了她的罪。
想不到时隔半年,他仍旧是这般武断!
黎夕妤不禁想到了他的官职,大理寺卿。
他平日里查案断案,莫不也是这般草率武断?无法秉公处理,不能为百姓们伸冤造福?
思及此,黎夕妤的眉头竟蓦然蹙起。
半年以前,无论黎铮如何待她,他在她心目中,始终都是高大的,始终都是清白的好官员!
而如今,他却变得愈发渺小,变得令她……不齿。
“张猛,如今你有了害我的心思,那么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留你了!”黎铮的呵斥拉回了黎夕妤的思绪。
但见他大掌一挥,一语判了张猛的生死,“来人,将这包藏祸心的贱奴给我拖下去,杖责一百大板!”
“老爷!您不能这么对我!”张猛立即出声反抗,“属下跟在您身边八年,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何时有过害您之心?如今真相未明,您便如此草率定了属下的罪,属下心中不服!”
张猛本就是个粗人,跟在黎铮身边,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
加之脾性耿直,如今又突然被人如此诬陷,而一心守护了八年的人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便这般定了他的罪,他必是心生怒意,不服气,更不甘心。
而黎铮此人,他乃是朝廷官员,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人这般顶撞。故此,听了张猛的言辞,他的面色更加难看了,遂厉吼出声,“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若是敢少打一板,今日所有人,都不准吃饭!”
“是!”又有几名家丁冲进了屋中,合力将张猛拖去了院中。
黎夕妤转眸望去,见张猛想要挣脱家丁的桎梏,便立即向荆子安使了个眼色。
荆子安意会,指间便不知何时多了两枚银针,迅速向张猛射去。
银针最终刺进张猛的双膝,令他立时便没了气力,双腿一软,险些跪下。
而后,张猛再也无法挣扎,只能任由家丁将他按在长凳上。
粗厚的木板顺势落下,狠狠打在他的身上,自后脊至腰腹,再到双腿,无一处幸免。
黎夕妤冷眼瞧着,心中虽畅快,却终究因为黎铮,而变得有些压抑。
可她不能在此时离开,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张猛受完这一百大板,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如今这厚重的每一板,都宛如当初抽打在她身上的一鞭鞭,狠辣且无情。
当初施加在她身上的所有苦痛,如今她必要这些人,一一还回来!
而家丁所打的每一板,黎夕妤都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
直至打到第七十四板时,张猛终是承受不住,嘴角溢出了鲜血。
家丁们见状,不由停了手,转而望向黎铮,“老爷,若是再打下去,他兴许会没命的……”
黎铮却双眉一横,决然道,“继续打!倘若没了命,就扔去乱葬岗!”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却轻轻握起了双拳。
这一刻,她竟再度想到了自己。
倘若当初黎未昕不曾将她扔去荒庙,那么黎铮是否也会如此下令?将她扔去乱葬岗?
这个人,他如此狠毒,又如此绝情,比之七皇子,又有何差别?
而那方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张猛闻言,竟蓦然笑出了声,鲜血自他唇边溢出,滴落在地。
“哈哈哈……”张猛笑得凄惨,声响传进屋中,竟有些毛骨悚然,“黎老爷,枉你一心想要得到权势,日后黎府的境地,只会日渐衰败!而你,你不分善恶,不辨是非,被诸人把弄在手尚不自知,你实在是可悲!”
张猛说着,竟蓦然将目光转向了黎夕妤,眸光竟是一片幽暗。
黎夕妤眉眼一沉,冷冷地与之对视,却听他又道,“大小姐,当初是我对不住你,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但我仍想提醒你一句:许多时候,即便是对待至亲之人,也莫要心软!”
黎夕妤闻言,心头蓦然一滞。
想不到张猛这个粗人,竟猜到了今日事发缘由!
甚至,张猛看出了她心底的那最后几分不忍,那是对黎铮的不忍。
一时间,黎夕妤竟有些站不住了。
她竟不愿再留在此处,就连那最后的二十几板,她也不想再看了。
“给我狠狠地打!”黎铮已是怒不可遏,双眸一片赤红,只想将满心的愤怒尽数发泄在张猛的身上。
板子无情地落下,张猛嘴角的鲜血愈发汹涌,他仍旧咬紧了牙关,默默受着,却道,“黎老爷,终有一日,你会为曾经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也终有一日,你身边的人会一一离你而去,你将孤苦伶仃,再无依靠!”
如此恶毒的一番话语,仿若诅咒般,直直地传进每个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