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我從不信,黃鼠狼給雞拜年,是揣著好心,我爹娘不過是想自己少些愧疚罷了!」晏然將白棉巾摔進熱水盆里,深呼了一口氣。
升騰的熱氣,洇濕了她的劉海,她轉頭去看綺雲,她氣這個小丫頭記吃不記打,這麼快就被晏承恩收買,心裡憤恨了半晌,旋即,她用更加冰冷的音調說:「所謂的道歉、彌補,說白了,都是為讓自己心安!我不明白,為何我受了傷害,還要我去原諒別人!」
綺雲見晏然越說越惱,忙把她推坐到梳妝檯前,兩手按著她的肩膀,兩張年輕、稚嫩、清冷如冰的臉,出現在菱花銅鏡中。
後面的女孩,眼睛如湖水般清澈,兩塊豐腴的臉頰透著紅,那是爐火烘烤的痕跡,嘴唇上留著一排淺淺的齒印。
前面的女孩,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皮膚白皙,鼻樑高聳,她嘴角天生上翹,這種面相,本應讓人感到親切,可她眉眼間流露出的神色,卻是堅毅,冷漠和桀驁不馴的。
晏然對鏡悵惘,這時門外有人稟報:「二小姐,老爺讓你務必去金英堂用早膳,不准自己開小灶。。。。。。」
【下文提要】
晏家的餐桌,如同永不停歇的戰場,這頓飯能順順利利吃完嗎?
【出場人物】
晏承恩:
晏然父親(晏家繼子)
王氏蔓娘:
晏然母親
晏然:
晏家二小姐
晏晴:
晏家大小姐
綺云:
晏然貼身侍女
隋白氏:
晏家鄰居,隋家的大奶奶。
魏娘子:
晏家鄰居,隋家唯一妾室。
第2章o2「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誰嫌棄誰還不一定呢!」
金英堂前,垂手侍立的丫鬟,見二小姐到了,忙傳話下去,須臾,三、五童僕魚貫而入,流水般布置好菜餚,又訓練有素地流水般撤出。
棉帘子徹底放下那刻,凜冽的朔風被拒之門外,堂內四角,通紅的炭火,發出噼啪響聲,炭爐上燉的湯羹,飄著肉香。
晏承恩急於施展父愛,晏然甫一落座,他便興奮道:「然兒,你看看,今早這些,都是你素日愛吃的。」
晏然冷漠的眼神不啻門外寒霜,她快掃視桌面,冷聲道:「嗯,應該是你愛吃的!」之後,她將目光落在王氏妝容精緻,風韻猶存的臉上。
王氏身穿她最喜愛的大紅雲緞褙子,擰著眉頭,神情不悅,晏然對於常年「不高興」的娘,早就習以為常,她嘴角鄙夷地一翹,便也不再看她。
晏承恩一心彌補父愛,他一手摸著腰間價值十金的玳瑁魚骨香帶,一手指著飯桌,熱情介紹:「然兒,你看,今早玉米面鵝肉蒸餅,火候正好!還有這個,早上現摘的窩螺薺,鮮著哩,這是鹽煎豬,桃花酥,都是你王獻哥哥親自下廚做的!」
晏承恩兀自笑著,希冀緩解堂上凝重的氣氛,同時性格洵直天真的他,不忘為自己邀功,「當然,這些都是為父——起早——特意——讓鼎香樓準備的!」
晏然聳聳肩,心道:我還以為是你做的,真是辛苦您下命令了!同時,她心裡泛起嘀咕,王氏最愛在全家用餐時,對她進行「語言暴擊」,將她藏在心裡,最不願觸及的情緒,全部抖到桌面上,全方位無死角地供晏家上下老少欣賞。
今日,王氏為何出奇安靜?
事出反常必有妖,晏然餘光再次落回王氏臉上,果見王氏嘴角像被蚊子叮了似的,微微抽動,卻未出聲,晏然沒有躲過一劫的快感,反而心生不適,一種打亂了生活節奏的不適。
晏承恩催促大家快些吃,天冷涼得快,然後他率先給自己灌了一大碗熱羹,暖過肚皮後,他慈愛地看向晏然,剛要說話,被嘴皮子利索的王氏搶了先,「然兒,你就放心在家住。」
晏承恩不甘心表現的機會被搶,溜著話縫,揶揄道:「誰住家裡,還提心弔膽?若說不放心,也是你這個母老虎給嚇的。」
此話一出,惹得堂上幾個年輕小丫鬟捂嘴偷笑。
王氏白了眼晏承恩,心裡氣他一點家主威嚴都沒有,臉上卻堆著笑,對晏然說:「這次聽娘的,過了春,咱踏踏實實找個本分人嫁了,別再好高騖遠,娘知道,你想做富商貴胄家的太太,可咱也要清楚自己半斤八兩,你沒晏晴那好命!」
這話真是刺耳!晏然氣得想哭,但她還是忍住了,低頭奮力扒拉飯碗,心裡想:吃完撤。
王氏並沒察覺晏然不悅,她堅信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這次,娘給你尋個老實憨厚,你能駕馭住的男人,就算家裡窮些也無妨,現如今,咱家雖不如當年富有,但破船還有三千釘,你放心,娘這次給你多置辦些嫁妝,只要你兜里銀錢多,夫家就要看你臉色,」她眼中閃著慈愛的光,這是她對「愛女」謀劃的深遠計。
晏然懶怠理這個目光短淺,自私自利,語言刻薄的母親,她低頭踐行「食不語」的家訓,誰知,沉默的態度,竟莫名增加了王氏信心。
王氏側臉看晏然,微笑道:「你摽梅已過
大齡未婚女,剩女也
,這事還要抓緊,既然要嫁,就要趁早,花期不等人。」
晏然依舊不語,暗自腹誹:你我母女二十年,你就不能說句實話嗎?你心急讓我嫁人,無非是怕我賴在家裡,給晏家丟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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