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擎見她笑了,知道她懂自己的意思,頓時也笑了。
「你是讀過書的人,肯定是看得開的。」
他對這女孩子的博學有點驚訝,但是讚賞的驚訝,道:「我看文綺剛才說白義從,你笑了,想必也是知道她說錯了的。就更不必為這些無意義的瑣事傷神了。」
不止他有些驚訝,蔡嫿也有點驚訝。
她沒想到這人這麼厲害,一句話就點破了她和荀文綺之間的關係——與其說蔡嫿是在忍讓荀文綺,不如說是在俯視,人在面對比自己蠢的人面前,是會有這種高傲的。
雖然有些自我安慰,但這也是她在京中生活許多年,仍然沒被壓垮的原因。
連凌霜也沒有全然看清這一點,凌霜雖然也看莊子,但婁家的女孩子,畢竟是婁二奶奶教出來的,個個都有一股勁在,就連最溫柔的卿雲,也自有一份傲骨,她們要是遇到荀文綺,哪怕一時鬥不過,也絕不會像蔡嫿這樣順其自然的。
但蔡嫿顧忌他畢竟是荀文綺的姑父,沒有和他多討論荀文綺的愚蠢,而是垂著眼睛道:「聽說黃金奴傷得嚴重,現在還好嗎?」
趙擎和那些終日悠閒的王侯子弟不同,並沒多少時間打馬球賽馬,黃金奴也不過是重臣的例行賞賜而已,聽到這話,他還有些驚訝,但並沒有在蔡嫿面前露出來,只是道:「我想不礙事吧。」
蔡嫿聽他聲氣,就知道他並不知道黃金奴受傷的事,她問這一問也是為這個——黃金奴是趙擎的馬,她有意讓他知道黃金奴受了傷,也是為卿雲和柳夫人的事先在他這備個案。
雖然大概率用不上,但如果真有對簿公堂那一天,他也會是這邊的助力。
但趙擎顯然以為她是喜歡馬的人,聯繫到剛才荀文綺對她炫耀獅子馬,又嘲笑她家中沒有養馬的事。
「黃金奴適合女孩子騎,我日常用不上,常年養在馬場的,你要是想騎的話,隨時過來,只說是……」他頓了一頓,才想起自己不知道這女孩子的名字。
蔡嫿輕聲道:「我姓蔡。」
女孩子的名字,自然是不能報給男子的,趙擎不由得笑了一笑。
他原是十足的長輩姿態,因為這一笑,倒去了七成。
「就說是蔡家小姐就好了,我自會交代養馬奴的。」他笑著道。
一句話,就把和烏雲騅火炭頭同等價值的馬送了出來,他不常騎是真的,但常年養在獵場肯定是假的,趙家自有馬廄,養在外面幹什麼?
他是怕她不好上趙家去借馬,所以把黃金奴留在這貴族子弟都可以隨意出入的馬場,既然常年留在這,他自己不騎,子弟也不騎,其實等同於送給蔡嫿了。
甚至體諒她家中無錢養馬,留在馬場,也許要為她配個養馬的女奴都不一定。
就因為這一場萍水相逢,送出一匹凌霜都沒有的馬,趙擎的權勢,真是讓人驚心。
蔡嫿留意不露出驚訝來,但也不能顯得自己全然不知道這份善意的價值,於是收斂神色,盈盈一拜,道:「多謝趙大人。」
「天不早了,我也該去獵場了,下次再見吧,蔡姑娘。」
趙擎道,他倒是雷厲風行,蔡嫿這才看見不遠處他的僕人正牽著匹棗紅馬,那匹馬也神氣得很,想必是他早該去獵場,只是和自己說話耽擱了。
別過趙擎,蔡嫿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凌霜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驚訝道:「你怎麼還在這裡,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遇上點事,就沒回去了。」蔡嫿道。
「早知道我就早點出來和你說話了,我在裡面想找黃金奴,看看它的傷怎麼樣了,找來找去沒找到,不會趙家知道卿雲和柳家的事,把它當證據收起來了吧。」
「不會的,二奶奶不是說給柳夫人一天時間嗎?柳夫人現在在獵場裡,晚上就該見分曉了。」
第47章牌局
晚上自然是熱鬧,雖然官家已經鑾駕回宮,但蕭家卻大擺宴席慶祝,據說是為了招待御前的重臣們,蕭大人親自作陪,但趙擎事忙,連這個面子也不給,竟然直接回宮去了,蕭家自然不敢抱怨,好在賀雲章賀大人留了下來。
蕭家自然是奉若上賓,在琉璃閣大擺酒宴,通宵達旦招待,婁二爺趕過來,正碰上這事,也被抓去喝酒,婁二奶奶在女客這邊。
蕭家在別苑的聽音閣開了兩台戲,連唱通宵,奶奶們在台下擺宴席吃酒,吃完了又開牌場,一桌葉子牌,三桌馬吊牌,熱鬧非凡。
婁二奶奶那桌正是打葉子牌,是陪著主人蕭夫人玩,是蕭夫人,趙夫人,柳夫人三人,以婁二爺的官職,本來婁二奶奶是混不上牌桌的,但既然卿雲和趙家訂了親,她身份水漲船高,也就上來了。
婁二奶奶和柳夫人還有一天之約,兩人都不提,但婁二奶奶心中憋著一股勁兒,只等發作,見柳夫人神色如常,不由得故意提起話頭,道:「也不知道卿雲怎麼樣了。」
「別說了,那孩子昨天嚇死我了,魏嬤嬤知道,我當時正在老太妃那喝茶呢,聽到這個,茶杯都摔了,嚇得我魂飛魄散的,還好沒事,虛驚一場,真是佛祖保佑。」趙夫人道。
「是啊,也不知道那匹馬怎麼忽然驚了,實在讓人後怕。」婁二奶奶道,打下一張牌來。
趙夫人還以為她是責怪,連忙道:「馬倒是好馬,是官家賜給二叔的,想必是馬場的養馬奴不好,我已經讓景兒去處置了,還好沒有摔到卿雲,不然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