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窦澈离去的背影,朱标深知无法劝阻,只好起身拍拍窦澈的肩头,深情地道:“眼下你什么都别多想,专心致志办好郭桓的案子。”
“倘若届时你真的不愿为官,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像四弟所说!”
“你和他一起回燕京去吧。”
窦澈猛地睁大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朱标那温和的脸庞,此刻,无人开口,唯有他一如既往地默默离开,回到熟悉的小院中。
然而此刻的小院里,却坐着一个久违的身影——一位不修边幅的老道士。窦澈一看见这位老道士,不禁心头火起。
“我说老道士,这些日子你跑哪儿去了?”
“我差点让人给宰了!”
“你?被人杀?哈哈……”
张三丰半眯着眼睛瞥着窦澈,对他口中的话语毫不信以为真。要知道,这个小子仅用短短两刻钟就学会了自己钻研数十年的拳法,并且当着他的面已经开始融会贯通。
若非窦澈底蕴尚浅,此前从未接触过内家拳法,或许就在那个早晨,这小子就能创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拳术。
张三丰自认天资卓越,在武当山观龟蛇二山,耗时数十年苦功,竟还不如窦澈半个时辰领悟得透彻。
凭借这套拳法,除非置身于大军阵中,天下间又有谁能与窦澈匹敌?故而,张三丰对窦澈并未表现出多少好感,径自询问起来:
“我出宫时听说,你又和皇上闹矛盾了?”
“能和皇上互看不爽却又安然无恙的,你小子算是头一号。”
窦澈点头,实在疲惫至极,没有多言,径直回屋倒头就睡。待他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
窦澈利索地收拾行李,同时简单向张三丰讲述了这两天生的经过。听完窦澈的叙述,张三丰沉默片刻,然后长叹一口气,拉窦澈在一旁坐下,认真地问: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还是坚持以往的态度,宁死不做官?”
窦澈先是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
“说实话,太子待我如亲兄弟,我内心深受感动。”
“况且他人已视我生死如草芥,我又怎能坐以待毙?”
窦澈坐在椅上,右手食指与中指无意识地揉搓着。张三丰看出,此刻窦澈的心情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而窦澈的声音仍在继续:
“但我仍坚持我的原则,要么不涉足朝堂,不论是行走江湖行医救人,还是隐居山林修炼成仙,我都无所谓。”
“但如果决定步入朝堂,我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说到这里,窦澈像是做出重大决定般,抬眼看向张三丰。
“我可以成为任何人的臣子,并必将以国士之礼回报,但前提必须是以国士之礼待我。”
“但我决不可能沦为任何人的奴隶,更不可能折腰屈节,变成任人摆布的犬马!”
窦澈的声音坚定有力,回荡在这间堂屋里。张三丰这才次意识到,窦澈看似波澜不惊的内心深处,竟蕴藏着如此宏伟的志向。
他定定地看着窦澈年轻却略显沧桑的面庞,许久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果真如此,窦小子,所有人都低估了你。”
“你的志向,是要成为诸葛亮那样的人物啊!”
窦澈起身,背对张三丰,仰望西斜的夕阳,声音却如朝阳般充满力量:
“窦澈愿为大明之武侯!”
“也只愿为大明武侯!”
张三丰注视着窦澈那挺拔的背影,陷入沉思。这是窦澈第一次向外人袒露他的志向。
张三丰清楚,窦澈虽行事谨慎低调,但其内心的傲气却高不可攀。他活了两百多年,见识过无数人,却从未遇到像窦澈这样傲骨铮铮的人。
如果让他用一个字来形容窦澈,他不会依据窦澈那凡的悟性给出一个“才”字,而是会选择一个“傲”字。
一身傲骨,孤傲不群。
正因这份不知源自何处的傲气,窦澈看待人从不关注其身份地位。他会因朱标的隐瞒而拂袖而去,也会因朱标的真诚而肝胆相照。
这一切,无关太子的身份,只关乎朱标这个人本身。同样,朱元璋在他眼中,皇帝的身份似乎并无特殊之处。
张三丰百思不得其解,窦澈为何能做到如此洒脱,如此……遗世独立……
他只知道一点。
像窦澈这样的角色,千载难逢。
想通这一点后,张三丰摇头感慨,诚挚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既然如此,即便是为了太子,老道我也建议你不要再排斥做官这件事。”
面对窦澈疑惑的眼神,张三丰娓娓道来:
“太子只为你,甚至不惜牺牲你这位左膀右臂,这是极为难得的情谊,你万万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