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谭一时语塞,「这是我治病的药,医生都是定时定量开的,被你吃了,我怎么办?」
「你个小气鬼,真抠门啊,我给你买过那么多礼物,吃你盒安眠药都不让吃,哥明天再给你买一盒新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药你可买不到,这是二类黄处方,需要拿着病例去精神科开。」
她放松了神经,企图在我面前表现自己,显示出自己的能耐和独特,可惜她又输了。
「你个傻逼,一类红处方老子都能搞到,这破玩意守宫那里多的是,我都不稀罕吃了。」
「守宫是谁?」
「就是我的老大,我的头头。」
「你的头头也是毒贩吗?为什么他那里会有很多安眠药?」
「那我只能说你在这方面还是个差生。」我把仅剩的四片安定片抠出来,抓着阿谭的手放在她掌心里,再把玻璃杯递给她,「你不是今天还没吃药吗?正好把这四片一口气吃了,你就知道他为什么要卖这东西了。」
「我……我一次只能吃一片,我没试过这样子……这……太多了!」
「你到底是听医生的,还是听我的?你信我一次,空腹吃,然后强行忍着不睡觉。」
「可是……」
「小母狗。」我捏住她的下巴,「你昨天怎么跟我保证的,你敢不听我的话了?」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几乎是用眼神强逼着她把四片安眠药送到肚子里去。
服过药后,我们一起发呆,等待魔法显现。大约二十分钟后,我问阿谭是否有感觉,她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好害怕……」
「你现在有没有一种喝醉酒的感觉?有没有感觉很快乐?」
「我没喝过酒。」
「你跟我来!」我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干什么呀?」
我没有回答她,拽着她冲出了家门。
夏夜的晚风热烘烘的,蚊虫也让人烦躁,但此刻我们俩沐浴在温暖的浪潮里,空气就是无形的泉水。
劳拉西泮能给人微醺感,还能打破一个人对于时间和速度的判断。我只用了小跑的力度,就能感觉自己在热浪中狂奔,粗野的风声在我耳边呼啸。
「俄切你别跑那么快……我难受!」
「难受就对了!坚持一下!」
我在她们小区的健身器材前停下,那里有一个供孩童们游乐的大转盘,只是不如游乐场里那般先进,它不通电,需要他人协助才能转动起来。
「你跳上去!」
「这是要干什么?」
「你别管啦,快上去!」
我把阿谭推了上去,她用双手抓住边缘的扶手,「你不上来吗?」
「准备好了吗?」我嘿嘿一笑。
「你干什么呀!」
「开始旋转咯!」
我抓着扶手绕圈跑,越跑越快,快到好像是我长了一双翅膀在飞翔,猛烈的热浪不断冲刷我的皮肤,黑夜开始流动,小区里的大树突然全都长了脚,变成墨绿色的残影,它们把我和阿谭围得水泄不通,再也找不到出口。
我找准时机,用手翻着栏杆猛地跳上去。
大转盘有些老旧了,下方的铁疙瘩零件轰隆作响,我们拉着手,沉默不语,明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还有手心的汗,但是却再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我们俩都变成了永不停歇的陀螺,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中渐渐消逝。
「怎么样,阿谭,好玩吗!」
「不好玩……我要吐了!我……我……」
她突然不说话了。
我看不清她,但她此刻脸上的神情,一定和她当初第一次性高潮时一模一样。呆滞、错愕……也许这就是别样的心悦诚服吧。
「怎么样?我算是个神医吧?你现在还感觉抑郁吗?你开心吗?快乐吗?」我没有对她说话,而是对着风声说话。
「我……感觉……非常好……」她的声音好遥远,从外太空飘来。
平日成都的夜晚只有几颗星星,难免有些寡淡,可是今天却非比寻常,一切尘埃都在风中旋舞,夜空中倾泻出一道浩瀚的银河,她从来没看过这么美的星辰。
我们本渺小,但劳拉西泮让生命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宇宙跟着我们一同旋转。
这是爱恨交加的龙卷风,我和阿谭的身影在风暴中绚烂。
我爱她,但我也想杀了她。
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这一天阿谭第一次在我的影响下滥用药物。
安定片,就是她今生接触的第一种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