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能救她,只有我才是她唯一的解药,殊不知这是以毒攻毒。
原来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并非高不可攀。你只需要让她中你的计。
你要让她既怕你、又恨你,并且无时无刻地离不开你,但她在特别需要你的时候还找不到你,让她和亲友们疏远,从而在社会中孤立无援,最好你的存在还能弥补她的某个弱点,走到这一步,她就非你不可了。
我曾经是除了她奶奶之外和她最亲密的人。
可是我突然消失了,我突然从她的世界里抹去了,那些甜蜜的爱恋就像海洛因的尾巴,那些幸福的泡泡,突然一连串戳破了,泡泡的肥皂水飞溅到她的眼睛里,火辣辣地疼,她好不容易缓解了不适,猛地一睁开眼!
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片抑郁的蓝,就像她刚做完眼保健操后看到的世界。
她真想和我重归于好,和我再一次吹起幸福的泡泡。哪怕是毒泡泡、吗啡泡泡、冰毒泡泡、海洛因泡泡……她都愿意。
只要这份幸福是俄切给的,就好。
她以为这代表着痛苦的结束,其实她人生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阿谭就是在2002年的夏末开始失去自我的。
遇人不淑,自断前程。
和我这样不堪的人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呢?
可惜她已经没得选了。
我们在傍晚才醒来,起床后她带我去了她家。奶奶周末去姑妈家了,家里就她自己。
许久没去她的房间,粉色小屋看起来似乎没那么温馨了,这里弥漫着一股阴郁的气氛,我可以「看」到。
还记得那个机器猫氢气球吗?阿谭居然还留着它。
氢气球的气早就漏光了,它再也不耀武扬威,再也不能致我于死地,它从立体变成平面,泄气成了一张薄薄的塑料纸,蓝色脑袋皱皱巴巴,被阿谭像贴海报一样贴在墙上。
真可笑!你不是说好了要保护你的小主人吗?
不只是那扁平的机器猫,那些我曾经送给她的礼物,都如从前一样静静地摆放在她的课桌上。
我不在的日子里,她一定很想我吧。
她的课桌上不仅摆着那些小礼物,还有凌乱的试卷、乱涂乱画的草稿纸、没盖上笔帽的钢笔……这些都不是重点,我的注意力被她桌子上的几盒药吸引。
我走到书桌旁,看清了包装上的药名,氟西汀、盐酸舍曲林,还有一盒……劳拉西泮?
那桌子上的其他药我不了解,但是这东西我简直太熟悉了。
劳拉西泮,也就是安定片,精神二类药品,我们黑话管它叫开心果,它本是一种起到抗焦虑作用的安眠药,但如果过量服用后强迫自己不睡觉,则会快速释放大量的血清素,带给你独一无二的欣快感,瞬间忘却所有烦恼。
「阿谭,你怎么会有这种药?哪来的?」
看到我有点惊讶的反应,她居然没有任何的遮遮掩掩,仿佛是一直在等这一刻一般,缓缓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她告诉我,她得了抑郁症,是她小姨带她去的精神科。
她似乎期待我的反应,在我得知她得了抑郁症之后的反应,我会不会对她多一点关心和爱意。我会安慰她吗?会心疼她吗?会询问她的病情吗?
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很难共情,更何况是我这种早就跳进火坑里的人。我估计我的反应让她失望了。
要我说啊,城里人花样真多,连心情不好都成病了?哪来那么多病。
我事后分析,也许她是故意把那些抗抑郁的药摆在桌子上给我看的。
她也并非把得抑郁症当成一种与众不同的荣耀,那样未免太过幼稚,但她也确实利用了自己的心理疾病,她想在我面前表现自己,从而让我怜惜她。
失恋让普通人抑郁,让本就自卑的人得抑郁症。
阿谭把桌子上的抗抑郁药递给我,告诉我这都是她每天需要按时服用的药,遵医嘱,一次一片。
「狗屁医嘱,」我打断了她,「只有傻逼才遵医嘱,你要是遵医嘱,你那抑郁症永远都好不了,你他妈活该抑郁。」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你比心理医生还懂?」
「我当然比医生懂了,我能让你的抑郁症现在就好,你信吗?」
阿谭惊讶地看着我,我知道她不信。但她也好奇,我到底会变个怎样的戏法给她。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突然从药板里抠出来一大把安定片,就着桌子上的那半杯水一口气全喝了。
「你干什么?!你会死的!快吐出来!」
阿谭吓得当场尖叫,脸都白了,一个劲地晃我,我被她晃得直咳嗽,差点没把我呛死。
「你疯了吗??你要自杀吗?快去厕所!快吐出来!」阿谭狂拍我的背。
十几秒后,我好不容易把呛着的劲头缓过来,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对她说:「我没事啊,我好得很啊。」
「这不是开玩笑的!!你得去医院洗胃!」
阿谭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她急得直跺脚,都快要蹦起来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没事。这狗屁东西我都吃一年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吗?人的身体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又没病,干嘛吃药,还吃那么多!」
「因为会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