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走了
明明建议她骑马的是他诶,他的士族风度呢
祝英台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马文才驶向车队的背影,惊讶地张大了嘴。
马文才紧抿着嘴唇,打着马飞快地回奔。
但凡未经人事的少年,对男女之事都有些朦朦胧胧的向往,马文才也不例外。士庶天别,他家教又严,从小侍女不得近身,即便重回一世,对着男女之事,也有些模模糊糊的期待。
他想过许多念头,其中也有娶了祝英台这一项,少年爱美人,祝英台虽然行为有些怪诞,可举止并不做作也符合高门的规矩,现在虽然还是个没长开的模样,但不傻笑的时候面皮也还能骗人,所以马文才偶尔当然也会有些两人若真能携手共行之类的猜测。
可今天这事,彻底把他那一丢丢的少男情怀撕了个干净,就她哭叫着勒着他的领扣往他身上抹鼻涕的事情,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女人实在太可怕
他严肃地跑了回来,身后却没祝英台,让人侧目不已。
梁山伯原本牵着驴子慢吞吞走着,见到马文才头也不回地打马回来,到了载衣装箱笼的马车边就跳下了马钻进了车厢,忍不住微微一愣。
“他不会把祝英台从马背上丢下去了吧”
徐之敬啧啧地说着风凉话。
“他刚刚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可见差点被勒到没命,自保之下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马兄不会把人丢下去的,应当是祝英台不能或不愿回来。”
梁山伯下意识地反驳。
马文才那般高傲的人,应当做不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要是祝英台伤了哪不能回来,他应该是来找我,而不是钻进车子换衣服。你就别再给他脸上贴金了,他就是把祝英台丢了。”
徐之敬讥笑着。
“我去看看。”
梁山伯还是放心不下,一个女子被抛在无人的地方,即便他们的队伍很快就会赶上,万一前面有歹人
这么一想,他心里越担忧,跨上驴子一扬小鞭,轻健果然不负其名,跑的又稳又快,一会儿就越过了车队。
没过一会儿功夫,梁山伯就看到了跪坐在草丛前抓脸挠手的祝英台,宛如一只在草丛里的小猴子,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怜祝英台受了惊吓又引了过敏,脸上和手上奇痒,还被抛在这怪地方,能不当场哭出来,都算她神经跟水泥柱子一样粗了。
即便如此,她心中的委屈还是难以言喻。
尤其拿马文才和姚参军的体贴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难怪明明是姚参军的宝马,给了马文才骑以后变成那副吓人的样子。
物似其主嘛
她心情低落,腹诽了半天,却突然又听见了偶蹄类动物特有的脚步声,还以为是马文才不忍心去而复返,惊喜地抬起头来,却现面前出现的是骑着驴的梁山伯。
他头上满是薄汗,持着小鞭的手攥得挺紧,见祝英台跪坐着不起,连忙翻下来,焦急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伤了腿吗还是伤了哪里要不要我去找徐之敬”
梁山伯身高不矮,可此时担心祝英台,竟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担忧地看着她满是疙瘩的脸。
祝英台愣愣地抬起头,这一瞬间,竟有些被逆光而来的梁山伯所摄,完全移不开眼睛。
没有情深意重的白马王子,也没等到披荆斩棘的黑马公子,眼前的梁山伯不过是牵着一只借来的驴的寒生,却硬生生让祝英台的心动了几动。
因为他现在出现在了她最无助、最尴尬、也最难看的时刻,却依旧还是这幅平常不过的样子,似乎她满脸狼狈、半脸疙瘩都不存在一般。
祝英台仰着头,半天不说话,梁山伯心里更加害怕,低颤着声音问“能自己站起来吗要我扶吗”
他五官不似胡人混血的姚华深邃精致,也不如马文才五官柔和清俊,正因为如此,梁山伯都容貌举止都带着一种成人般的成熟,这气质原本就是靠得住的类型,此时情急之下低声更沉,简直犹如大提琴在低鸣,让音控的祝英台越有些抵挡不住。
醒醒醒醒,你喜欢的姚先生那样的,不要朝三暮四
不对不对,你来会稽学馆不是为了谈恋爱的
祝英台使劲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站不起来了吗”
梁山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
“站不起来不要乱动,我背你上驴”
“啊不不不,我能起来”
祝英台见梁山伯已经准备蹲下背他了,再怎么老脸皮厚也赶紧跳了起来。
“刚刚腿吓软了而已,我能走的”
她一边站起身,一边用乱走乱跳掩饰自己的尴尬,显示自己没事。
梁山伯总算松了口气,见祝英台情绪还是有点不好,也没勉强她现在就回身,点点头庆幸。
“没事就好,我就知道马兄没那么鲁莽,大概是衣衫太乱面子架不住,回去换衣服了。这样,我陪你在路边等等,等会车队来了,你就上车去吧。”
说实话,这句话比说要背她或让她上驴回去还要让人感动,她现在伤的也是脸面,刚刚哭喊着一路狂奔的事情虽然丢脸,可那时候害怕根本不觉得,现在一想到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可怕的骑术顿时羞愧欲死,梁山伯没勉强她和马文才一样回头,而是在路边坐下陪她,简直就是天使。
两人坐在路边,祝英台感觉到脸上又痒,正要伸手去抓,却被梁山伯抬臂挡住。
“知道痒,且忍耐,别破了相。你是士族,一会儿找徐师弟要点药膏,擦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