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痒的难受,鼻子也酸楚随时能打喷嚏,只能乱扯些话题转移注意力。
“梁山伯,你说队伍里那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子云先生会不会觉得我是拖后腿的”
“不会。”
梁山伯摇头,叹气。
“他当我们都是孩子呢,最多当孩子淘气。”
“马文才一定生气了,他好心借我马骑,还被我弄成这样。”
祝英台捂着脸。
“我真是丢脸死了,什么事都做不好”
“人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不要为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懊恼。”
梁山伯在这种事上向来豁达。
“就算是姚先生这样厉害的人,也曾说过自己最不擅长数字,韩信点兵之法每次都学的乱七八糟,连人都数不清楚。你不擅骑马,就坐车好了,实在难受,你就和我轮换着骑驴。你从小娇生惯养,能鼓起勇气跟我们长途跋涉,已经是勇气过人。”
他拍了拍祝英台身边的土地。
“一开始总是辛苦点,大家看笑话也只是觉得有趣,那种情况下我都忍不住想笑,并不是就真的看不起你。”
“啊,心情半点没好。”
祝英台抹了把脸。
“我等下还是悄悄上车,当自己死了吧。”
梁山伯轻笑,也没勉强她听进去,就这么陪她坐着。
没一会儿,之前跟在后面狂奔的书童半夏终于跑到了地方,找到了自家的主子,可见主子不再跟别的男人共乘一骑了,却和另一个男的并肩而坐有说有笑,顿时悲从中来,哇啦一声哭着跑了上来。
呜呜呜呜,给主母知道了她是这么“看着”主子的,回去她还有命吗
不,应该说,她现在还能有命活着回去吗
想到自己刚刚跟在疯马后面狂奔,半夏哭的更加厉害了。
再这么跑几次,她肯定会跑死的
半夏哭的稀里哗啦,祝英台哪里还记得自己有什么委屈,想起半夏也不过十五六岁,刚刚在后面边跑边叫要吓坏了的样子,祝英台心中有些内疚,连忙去安抚自家的丫鬟。
梁山伯见祝英台转移了注意力,情绪也好了不少,车队能看见影踪了,便在两人没注意的时候跨上青驴,又回返了队伍里。
此时马文才在惊雷的伺候下还在车中没有下来,梁山伯先是有些庆幸没被他看到自己去而复返,后又奇怪为何更衣要如此之久,稍微猜测了一下,倒有些自己的推论。
要么就是他真的在“更衣”,要么就是和祝英台一样,虽然安然回来了,面子却挂不住,不想出来给人指指点点被人看笑话,干脆就先不出来了。
想到这个,梁山伯忍不住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马文才每次都被祝英台气的恨不得跳崖不是没原因的,一个如此自矜的人遇到一个如此“不拘小节”又直肠子的,肯定是经常要被气断肝肠。
偏偏那祝英台又是个女孩,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他性子高傲,想计较又不愿“和女人一般见识”,活活憋到内伤。
梁山伯原本还有些觉得马文才过分,想要和他谈谈这样的危险性,可现在想想,也不知是马文才更可怜,还是祝英台更可怜。
不,也许不想管、不能管也不敢管,却老是按捺不住多管闲事的自己,才是最可怜都吧
梁山伯自嘲地摇摇头,骑着青驴回到了陈庆之身后,假装无事。
陈庆之是个谨言慎行的人,平时话也不多,大概是出身的缘故,身上有着和梁山伯一样的温润和世故,知道什么是“看破不说破”,知道什么时候该“视若罔闻”。
见到梁山伯回来,他也只是笑笑,似是而非地丢下一句话
“文才这个样子,日后恐怕很难讨女孩子欢心。”
梁山伯一愣,心头剧震地看向陈庆之。
陈庆之见梁山伯望向他,又笑了笑“对待同窗的年幼小友尚且如此不温柔,日后对待女人恐怕也是不假辞色的。女人和孩子一样,都需要哄,这才谓之风流人品。他这样的,除非遇见个性子刚强的,否则是个女人都要被吓跑了。”
陈庆之摇了摇头,犹如已经窥见了马文才凄惨的未来。
梁山伯也还是个没识情爱的少年,只是长得老成点,听见陈庆之这般正经的文士居然跟他在谈“风流”不“风流”,也是一阵面红耳赤,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好在陈庆之似乎也只是随意打了个比方,笑过之后就没有就这个话题深聊。
因为马车都是载货的,其他人不是骑驴就是骑马,度行的不慢,很快就追上了被丢在路边的祝英台。
祝英台也没敢再骑马,乖乖找了之前堆布帛盘缠的马车,正准备爬上去,突然后方一阵骚动。
“什么人”
马文才一声高喊,而后便见着他与惊雷从车中一跃而下,大呼
“有刺客”
他素来沉稳,很少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加之子云先生此行内有隐情,马文才如此一呼,立刻听到“哐呛”之声不绝,竟有无数护卫已经拔出了随身兵刃,围住了那一架马车。
陈庆之更是面沉如水,骑着青驴到了马文才身边,低声问“生了什么”
马文才上了车是准备更衣的,换了外袍后有些怏怏不想出去,便靠在马最大的箱笼上想要静静,等祝英台回了其他车中再出去。
可他躺着躺着,却觉得背后有一阵热气喷来,而且颇有规律。
起先他以为是错觉,但那喷气的频率越来越快,箱子里也出了指甲刮擦一般的声响,马文才立刻就警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