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吵闹声戛然而止,许凝站起身来。
一个脑门宽阔、眉毛稀疏的新晋狩魔卫,身着青黑色锦缎云纹制服,腰间挂着铁皮兽纹刀鞘的制式长刀,正慢悠悠的踱步进来。
“王胜哥,您来了?”
“王胜哥,我那里还有半只烧鸡,咱一块喝点,给你庆祝庆祝。”
“好说好说。”
新晋狩魔卫的王胜如同衣锦还乡般,神气十足的在演武场上晃悠一圈,越过恭维的学徒们,最终停在许凝的面前。
“许凝。”
这位新晋的狩魔卫,将一只水桶踢到了许凝的脚下。
“打盆热水来,给老子洗脚。”
狩魔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狩魔卫们可以吩咐学徒做任何力所能及的杂活,学徒不能拒绝,否则就是一顿美其名曰为指点的暴揍。
毕竟没有一个学徒,能打得过已经开脉、半步踏入修行的狩魔卫。
“还愣着干什么?你个废物。”
一旁围观的学徒们幸灾乐祸的看着,狩魔卫吩咐学徒干活是常有的事,但从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羞辱一个学徒,除了这个注定不可能开脉成功的许凝。
许凝随意的将脚下的水桶踢开,捞起衣袖,将双手浸泡在清水里搓洗着,似乎浑然不将这位与自己同住桃溪巷的街坊邻居,昨日开脉成功的新晋狩魔卫放在眼里。
“看来你是皮子痒了。”
王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要的就是这个反应,让自己好名正言顺的动手。
“我昨日刚觉醒了手臂的少阴经,现在一拳足有四百斤的力量,只是不知道这四百斤的拳头打在人身上是什么感觉,正好拿你来试试。”
王胜挺直脊背,浑身气势猛涨,如同一座巍峨的石塔,耸立在了许凝的面前,仿佛随时都要倾轧下来。
“住手。”
一道不容反驳呵斥从柜堂里传出,王胜讪讪的收手,略有些谄媚的向柜堂里高声问道:
“李总管可好?”
“哼!”
端坐在柜堂里的李总管冷哼一声,道:“许凝,你不是告了两日的假吗?还不回去,没听见更夫说,邪祟潜行,宜归家。”
“哦,是。”
许凝有些不自然的又洗了一遍手,浸泡在水里的左手松开,一枚尖锐的瓦片滑落。那是王胜进门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从地上捡的。
“你给我等着。”王胜咬牙切齿低声说道。
许凝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笑笑,迈步往演武场外走去。
演武场在镇外,四周皆是金黄的稻田。
高天之上,两轮火红的太阳即将落下,仅存于天际的轮廓绽放出不属于此时此刻的绚烂光芒,将漫漫云层侵染得璀璨金黄。
于是天地都是金黄。
少年穿着草鞋,走在田埂上,如同走在金黄的世界。
没一会儿,走到稻田的尽头,是一条数丈宽的小溪。
早年间,许凝四叔在上游种满桃花,小溪因此得名桃溪。
四叔所在的小巷,也得名桃溪巷。
沿着桃溪一路往上,就是桃溪巷。
可许凝今日心情有些烦闷,竟没来由的跟着溪水一路向下。
桃溪穿过起伏的丘陵,一直流进了一片葱郁的森林,许凝却在此止步。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一人高的石碑,石碑上的刻字早已漫漶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