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当日情景,这些人接到命令,正在火急火燎地为东家毁灭证据,可骤然间,出口已被封死。
他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直至最后一点烛光燃尽,所有人便彻底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东家要他们给这些证据陪葬,如此,永远也不会有人泄露这里的秘密。
那么琉璃楼之前发生的屡次闹鬼案呢,确实是人扮的鬼。
地下室被挖开后,扮鬼的赖大主动自首,称自己父亲、弟弟曾经都在琉璃楼做管事,但靖王被废被囚禁后,他的父亲和弟弟突然失踪了,生死不明。
与之失踪的还有十来个人,他们曾经都是琉璃楼较为得力的人。
赖大怀疑,是靖王派人杀了他们灭口。但靖王已被擒,去告他?又还有什么用。
他只能找靖王的亲信报仇。
数年后,赖大意外查出琉璃楼在封禁之前,曾进过一批砂浆夯土,因为进得急,砂场主有印象。而昔年出现在砂场的买主,便是一个朝廷高官的家奴。
顺藤摸瓜方知,那家奴犯了事被赶出府,当了几年乞丐过活。赖大有意接触他,得知他家主和琉璃楼的经营密切相关,系琉璃楼的半个幕后老板。
但从不来琉璃楼露相,表面上和靖王的交情也不深,因而靖王出事后,他安然无恙,依然做着他的大官。
由此赖大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父亲、弟弟就是死于此人之手!
他为了明哲保身,不受靖王牵连,所以将一干知情人赶尽杀绝。
而赖大的揣测,正与文逸挖开地下室时,发现的遗书内容吻合。
正是狡兔死,走狗烹,正是证据确凿。
此朝廷高官便是当今投向太子党的从二品管彦华。
“没想到,这个案子还为你们提供了便(四声)宜。”文逸喝口茶润了润嗓子。
东宫失去管彦华,不能说顷刻败下阵来,但绝对有影响,包括太子李渝,他或许也会被当今皇上怀疑——这只需要一点耳旁风就能达成的事。
因此,文逸此案,成全了他自己升官,也间接帮了雍王党,更是扫掉了一批平时看着不顺眼的人。
文逸的官场生涯,似乎也正式严谨地开始了。
他一改方才的毛躁,食指点了点杯盖,正色道:“或许我们得感谢一下赖大。那小子,有点慧根,学了些旁门左道,居然能扮出十几个鬼来。被吓死的老妪原本就病重,岁数又这么大了,也不全是赖大的责任。所以,我不打算判他刑,放他离开皇都吧。”
李漠正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扬了扬英眉,一副“你是大理寺少卿你说了算”的态度。
文逸两指轻敲几下桌面,然后凑近他,露出狡黠的眼神,“晚上,陪我去趟琉璃楼呗。”
“做什么?”
“那不是,那里还有只真鬼啊。它帮了我,我不得去找找它?”
李漠道:“你我都不会抓鬼驱邪避凶,找专门的道士吧。”
“话不是这么说,好歹我们跟随师父多年,除了武术也有些道气,我们一定能镇压住鬼的。——主要是我那两条蛇,他们对鬼感兴趣。”文逸昂起下颌得意道。
话落,袖子里的两条青白小蛇拱了拱:骗人!
明明是你自己感兴趣,我俩都怕死了,怕死了!
文逸捂了一把袖子:淡定,淡定,老子如今升官发财,你俩能不能有点出息?
两条蛇:你也怕,你也怕……
闭嘴!老子叫不害怕!文逸用迫切的眼神看向李漠,正准备死缠烂打。
李漠立起身,理理宽袖,“碧好不缠我的话,我就来。”
文逸肩膀一缩,换他用冷漠嫌弃的眼神射向李漠。
又是女人。文逸抬手锁一把自己的喉,他怎么老是吃着李漠强塞的“你单身你没有”的炮弹?
暖香坞里,碧好收到了文国公府的升官宴,还有镇北侯府苏家的生辰宴,英国公府县主出嫁宴的请帖。
她如今是媵妾,地位比之前高上许多,因而王公贵族们请客时就会通过李漠而想到她。毕竟李漠尚未娶妻,无大娘子管家和出席宴会,若请到她去了,那也就代表请到了世子。
李嬷嬷说这三家都是皇都名列前十的望族,去赴宴,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可都得仔细着点,可千万别让人看了笑话。
碧好心中轻嗤一下,上辈子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在宫里当良娣,姿态礼仪拿捏得屹立不倒,还怕去一个臣子家里?
她叫李嬷嬷等人放宽心,好生去打点拜帖和礼物,她逐户去做客就行了。
夕阳西下时,碧好洗掉一身腻汗,从浴桶迈出来。
时已入秋了,她身上还是感到很热,晚饭前洗一遍,若是那男人来了,夜深了怕是还得洗一遍。
碧好擦干身子,在全身肌肤抹了一层薄薄茉莉白香粉,穿上一件藕粉绣荷花肚兜,一件浅紫的软薄襦裙,坐在靠近窗台的榻上,单手撑着侧脸打盹。
李漠进来的脚步声没有惊动她。
直至他坐下,凑近闻了闻她身上的馨香,手也开始不老实,她便睁开眼,一把打掉他的手。
她赤着双足,李漠把她双腿搬到自己膝上,大手搂住她软绵绵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