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一件事物如果能够完全表现出该事物的观念来,它就是美的——车尔尼雪夫斯基
到处都是太阳明晃晃刺眼的光亮,快步进到楼道里到仿佛似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中。邢修几个跨步,从一楼到二楼,然后到了三楼,往左边一拐,站在第二个房门前,左右看了一下,四下无人,接着敲门。
屋内没人回应,邢修再次敲门,有个操着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浓郁方言味道普通话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呀?”
邢修没有吭声。
随着踢拉踢拉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打开,一个女人平庸又慵懒的脸庞露了出来。
这个女人不过二十来岁,穿着一件衣不蔽体的睡衣,这睡衣应该是随手套上的,显示着女人平时的随意和散漫,她举手投足中经意不经意间裸露出来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肩部,皮肤给人很细腻的感觉,但邢修并没有细看,他感觉这女人全身上下也就是胸大的有些奇峰突起,而她盯着自己的那双大大的眼睛和她的整个人以及问询的语言一样对自己缺乏存在感。
门内的女人还在惊讶于敲门男子的脸庞英俊,邢修就闯了进去,不管不顾的已经走到了套间的里面。这套房是两居室,外间放着一些炊具,里间就是一张床和一圈的沙,茶几上放着几样吃剩下的熟食和几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子,床上和沙上杂乱无序的扔着一些衣物,其余别无他物。一个肚皮极圆的男人此刻只用床单象征性的遮住了隐私部位,任由他长的有些奇形怪状的肚脐眼对着邢修。
床上这个仰躺着有些肥硕的男人是贾朝东。
贾朝东是包工头,据说在全省各地都有在建工程。邢修当时和贾朝东说好了,自己是暑期打工,八月底人走账清。但到了八月底贾朝东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就是不给邢修工钱,甚至于躲着不见。
邢修被贾朝东搞得没办法,毕竟他还是学生,也许就是学生这个身份让贾朝东从心里轻视了自己。
经过多方打听,邢修终于趁着星期六来到省城,这会将光着屁股的贾朝东堵在了屋里。
贾朝东原本是有些紧张的,等看清了是邢修之后,屁股抬了一下,放了一个响亮的屁,而后伸手揉了揉眼角的眼屎,似乎就要说话,外间的女人这会扭捏着一步三晃的腰肢也跟了进来,还是操着腔调奇异的普通话问:“你是谁呀?你到底是谁!”
“你要是没钱我可以去问你老婆要,”邢修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走路时屁股扭得像是要下蛋的鸡一样的女人,没等贾朝东开口继续说:“我之所以要先见你,是想让你给个准信。”
贾朝东眯着眼看着邢修,两秒钟后侧身从床里一堆衣物下面扒拉拿出一个手提包,拉开拉链,里面赫然是厚厚的一匝匝百元钞票,很爽利的抽出几张,而后又看了看,多抽出两张朝着邢修递了过来。
贾朝东果然是一丝不挂的,在他侧身拿钱的瞬间邢修看到了他丑陋的屁股上有几个红色的疱疹。
邢修知道和贾朝东住在一起的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不是贾朝东的原配,这地方当然也不是贾朝东正经的家。贾朝东的老婆邢修见过,那会工地外粉墙面要竖钢管,立管的人没戴安全帽被上面落下的扳手砸破了头去医院了,贾朝东在一旁吼叫着骂骂咧咧狗日的日你们的妈今天管子竖不完耽搁工期工钱全扣,但却解决不了实质性的进度问题。
眼看人手不够,这时有个黑胖的女人背起几米长的钢管溜肩甩手就立了起来,在工地的工人一片诧异目瞪口呆的时候,黑胖的女人像贾朝东一样的吼叫了一声:“紧球螺丝!”
脚架上面的人在如雷贯耳中如梦初醒,赶紧握住钢管固定螺丝。很快工序完成,邢修听工友们议论,才知道这个临时上阵做事泼脱的黑壮女人是贾朝东的妻。
贾朝东此时给钱十分的麻利,多给的两百块钱有让邢修将眼前看到的事情不要到外面乱说的意思,也许还有其他别的意思在里面,但是邢修只接过了两百块钱中的一张,说:“这是来回路费。我就没来过这里。”
在这有些自相矛盾的话语中,邢修转身走了出去。贾朝东有些意外的看着窄腰腿长宽肩的邢修,再看站在屋里眼睛却瞄着邢修俊俏的脸庞和厚实的胸膛的女人,一股恶意直冲脑颅,心说这地方不能再住了,鸨子爱钞,姐儿爱俏,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能再要了,得换!
——“把门关上!”贾朝东叫了一声。
穿着清凉的女人刚关上门,贾朝东又叫:“过来!”
看着女人不解的模样,贾朝东产生了浓浓的厌恶感,坚定了和这一切分道扬镳的念头:“日你!老子要日你!日你妈的。”
时值九月,但夏意尚浓。傍晚的阳光均匀的洒在路旁高大的梧桐枝柯上,随着一阵阵的微风吹拂,璀璨的光亮透射过厚重的树叶斑驳的映射出了各种迷幻又支离破碎的图形。一零五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是岭南省火车站,邢修坐在车辆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在光影交错中看着外面的景物,心里似乎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光影交错间他棱角分明的眉眼十分具有立体感。他的一只手插进裤兜,手指触碰着内裤前面的内兜,那里面硬邦邦的,放着从贾朝东处要来的九百块钱。
邢修乘车习惯于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这样可以纵览全局,将车里的情形尽收眼底,也能避开那些小偷小摸的探测之手。
还有二十三站就到终点,随着车辆的停靠,车里上来了一个神情冷漠又带着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气息的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穿着的十分素净。淡黄色的齐膝裙,稍稍有些宽大的白短袖衫玲珑的卡在腰部,她的个子偏高,脖颈修长,平跟凉鞋,肉色丝袜,腿形通直,腹部隆起,分明是一个美丽的孕妇。
这漂亮的女人和这辆晃晃荡荡出吱吱呀呀声响的车有些格格不入。车里零散的乘客都在瞧着她,她平日大约对旁人的关注已经习惯,扫视一周后,视线在邢修脸上停留了几秒,而后朝着车后面走来,一拧身,用手拂着裙边,坐到了邢修一并排隔着两个座位那里,随即低头打开手提包,也不知看到什么,又合上了,而后秀美的下巴翘起来,视线投向了车窗外面。
车辆行驶晚风习习,邢修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很好闻,这分明是身边这个女人身上传过来的。邢修不由的往女人那边看了看,心说她真是漂亮。
车子终于到了终点站,邢修还没站起来,旁边的漂亮女人已经到了过道中间,邢修心里嘀咕一声“女人和孕妇优先”,跟在她的身后下了车。
在车上还有些风,站在街道上却一点风的气息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感觉烦闷和燥热。拐过前面转角再前行二百来米就到了火车站,邢修走了几步就看到刚才车上那个优雅的女人正在前面袅娜而行。邢修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时身材高挑的女人停住了脚步,手捧着腹部,慢慢的往回看了一眼,脸上都是痛楚的表情。
这个路段是省城火车站附近较为偏僻的地界,这会已经完全不见了落日的余晖,此时在城市里抬头只能看到耸立的高楼大厦而看不到明月郎朗。昏暗的街灯让一切氤氲的有些不真实,邢修正在注视眼前的女人,女人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要昏倒。
邢修急忙向前,伸手扶住了女人的胳膊,他感受到这个成熟女性腰部肌肉惊人弹性的同时,也提醒自己她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谢谢……”女人感受到了邢修胳膊上传来的有力支撑,同时也嗅到了夏季属于青春期男性特有的汗臭味。
“你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院?”邢修有些关切的问。
“没事……”女人闭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扇子一样的抖动着:“我……哎哟……”
女人说着又颤抖了一下,拎着包的手上来抓住了邢修的肩膀,让外人来看,两人就像是在拥抱,但其实两人身体并没有接触。
邢修有一瞬间的尴尬,身体绷的笔直,可是立即又将杂念抛在脑后,甚至感到了有些惭愧:“那,我扶你坐哪里休息一会?”
全身有些柔若无骨的女子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她很认真的看着邢修,而后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接着用试探的语气问:“你能送我一段吗?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就在那里——”
“吹气如兰”,邢修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这个词语,他看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的确不是太远,于是点头答应。
怀孕的漂亮女人一只手拎着包捧着微凸的肚子,一只手扶着邢修的胳膊,两人缓慢的往前走。
女人刚才指的地方很快就到,转过弯后到了一个巷子里,又往前走了几步,女人丢开了握着邢修的手,刚才弯曲的脊背挺直了,她快步往前,在邢修诧异的时候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邢修正在莫名其妙,身后有两个男子晃荡着走了过来,而女人身后也走过来了一个男子,他们全都面无表情,但邢修分明从他们的面部解读出了“我们是坏人”的字样。
漂亮的女人也许觉得没必要再演戏了,伸手在衣服下面一拉一扯,宽大的白色上衣松散开来,她的手从腹部拿出来一个枕头一样的东西,衣襟摆动之间,只见她腹部平坦,整个人飘逸而灵动,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更显得曲线玲珑和清新脱俗。
这个女人哪里还有怀孕的样子。
邢修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他看到刚才还柔弱的女人眼神对着自己的裆部给身边的男人示意,显然是向同伙提示自己钱藏的地方在这个关键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