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口中的小毛孩多半是车文星,他知道陶玉京肯定也掉下来了,却不知道他在何处,只能使劲耍无赖。
这么说起来那个病弱少年是被放了,可是为什么要先放他呢?
陶玉京把眼泪收起来,可怜巴巴地问道:“真的吗?差大哥?”
七哥的模样本来就生得极好,只是平素的行事风格颇具江湖豪气,所以让人忽略了他这张脸到底有多么的祸国殃民,而陶玉京此刻落魄地被关在一角,看上去我见犹怜。
那两个差人倒是罕见地没有责骂他,而是敷衍地把石碗推到他的面前,“对对,你快喝吧,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个地方呢,要是让海哥看见了,不只是你,我俩都没好果子吃。”
都这么说了,陶玉京再哭就显得做作了,于是擦了一把眼泪,端起石碗准备喝。
“咳咳咳”,盛明烛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之大,惹得那两个差役都忍不住回头看。
趁着这个功夫,陶玉京偷偷把药倒了,这样一来一往,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差役见陶玉京和其他人把药都喝了,没多说什么,收拾东西离开了。
牢房归于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进来。
药效发作得很快,没有把药倒掉的赵远辉和那个老先生,还有剩下的两个长得很相似的男人,他们都变得和昨天一样浑浑噩噩的。
因为陶玉京和盛明烛距离隔得有点远,说起话来很不方便,所以每次他们要交流什么信息的时候,都只能运用上肢体动作配合上嘴巴的一开一合,来让对方猜测,不过很有默契地,也并没有比什么复杂的动作,甚至盛明烛只用了一只手,他们就大差不差地猜到对方的意思。
喝这种药,每天让他们保持那样短暂的清醒就只为了答题?林立诚是故意想放出一批傻子出去,这样既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任务,又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当真是狠毒得很。
在牢房里待了几日,先是老者被带走了,后来是赵远辉,眼看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陶玉京和盛明烛,等又一次考完试的时候,小个子带人来,把他俩都给带走了。
可以看到路过的牢房也没多少人了,秋闱在即,想必林立诚也不能把这些人关着了。
他们被蒙住眼被推搡着往一个地方走去,等视线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大街上,这条街盛明烛知道,就是之前着火的那条街,林立诚果然把私牢设在下面。
盛明烛并没有在他旁边,应该是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陶玉京也不急着找他,而是往烟火铺子走去。
他向店主预定了好多的烟花,存放在那里。然后又独自一人走到了自己曾经的住宅,那里现在是一家书院,果然,他变成七哥以后,这世界上便再也没有陶家了。
“七哥!”一个穿着彩衣的小男孩跑到他的身后喊他,见他往左偏头,小男孩又躲到右边去。
“文星,别闹了。”来人正是车文星,介于是大街上,所以陶玉京没有叫他文星哥。
车文星顶着这副皮囊,一把年纪了耍弄些小孩的行当也不嫌丢人。
陶玉京见他这焕然一新的样子,一点萎靡之色都没有,知道他定然是没有吃暗亏,心下放心不少,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早几天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比我先出来呢,到处找你没有找到,结果碰到书宴了,我们现在在一家客栈住着,盛明烛先过去了,让我来找你。”
“原来是这样”看来盛明烛早有准备,怪不得他一出来车文星就找到他了。
“走吧,我带你去客栈。”车文星拉着陶玉京的手走。
这期间没有再发生什么事,只不过有时候书宴会来报街上何时又出现了些神色茫然的人。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想必林立诚很快就会动手把地牢烧了。
这日,日光姣好,盛明烛坐在窗前捧着一本书品读,外面是喧闹的集市,窗前枝繁叶茂的树叶间传来阵阵鸟鸣,房间里不知何时点起了檀香,静谧且令人安息。
陶玉京不知道盛明烛明明手下有那么多的将士等着他指挥部署,但他看上去却好像很闲似的,也不怕朝廷忽然派兵偷袭,把他们那伙人给剿灭了。
盛明烛早就注意到了陶玉京站在门外,只是一直没有进来,于是便道:“有事?”
陶玉京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今晚请你看焰火,有没有兴趣?”
从认识陶玉京开始,盛明烛便觉得这张温暾的面皮之下有种深沉的严肃,心底觉得他不是喜欢耍弄这些玩意儿的人,不过他依旧很有兴致地答应了,“好啊,在哪?”
“一念斋的看台上景致很不错,之前你帮了我的忙,我还没有请你吃饭呢。”
陶玉京指的是躲避金枝追杀的事。
“其实我是先利用的你,后来的事你们也是受到牵连罢了,正要如此说,反倒是我亏欠你了。”
陶玉京笑笑,没有否认这个事实,顺势提到:“那你请我吃饭吧,正好我请你看焰火,咱们扯平怎么样?”
原来在这等着他,故意说出那样的话好引起他的愧疚之心,盛明烛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十分配合地答应了,“好。”
天将黑的时候,陶玉京收拾好出门了,盛明烛早早就在外面等他。
车文星这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功,毕竟这天下能人不知几何,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有陶玉京这个前状元的隐形对手,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为了完成娘亲的遗愿,早日回家,临时抱佛脚好歹也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