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儿刚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一串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个婢女侧身撩起幔帐,几个婢女端着铜盆进了内室。
一个梳着环髻,身穿秋香色对襟上衣,褐色束腰长裙的婢女走到床前,把另一边的床幔挂起,看着南儿未语笑,轻启朱唇:“娘子一夜安眠?”
元东儿转动一下眼珠,含笑点头,另一个婢女端着一个铜盆走上前来。
婢女弯下身子轻轻的扶起她,从床的另一边拿来一个四方长靠枕过来,放在她的背后。手中拿起一个小木碗,和一截木头,上面有马尾似的鬃毛,又打开另一个婢女手上的一个陶盒,用齿木轻轻蘸取了一点,然后递到她的面前。
她明白这是有名的齿木和椀水了,纤纤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非要拉着元东儿,导致她也跟着知道了很多古代的物件和使用方法。
梳洗完毕,依照着元南儿的指点,梳头的婢女给她轻挽一个堕马髻,又在梳妆盒里找了两只簪佩戴,只是元南儿看那簪已及老旧,心里顿生疑虑,正待仔细去看那盒饰。
听见此时屋外脚步声渐起,窗外一个稚嫩的女声问:“春红姐姐,娘子可起了,今日有豆粥,胡……”
突然远远一片噪杂打断了窗外的谈话,伴随着一声声的“郎君”和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屋子袭来……
屋里的婢女听得这个动静,纷纷从房内退去。
郎君?元南儿心想,不会是原主的夫君吧……
只听得房门声响,一个温润的男声从外厅传来:“春红,娘子可好些了?”
一个略微熟悉的女生答道:“禀郎君,已漱洗完毕,娘子今日精神好多了……”
说话间帏帐分开两旁,体态清瘦,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头戴笼冠大袖翻翻,面容白皙,阴柔一副风流模样的男子,随着名唤春红的婢女踏步而来。
男子看见元南儿醒来,紧走几步提袍坐在床榻旁,看向她的眼里是都要滴出来的柔情,轻轻握住她的手:“阿南今日如何,可好一些了”一副情意缱绻的模样。
“娘子可多多保重,昨日士衡兄说起姊夫要还长安,石大人特在洛阳金谷园为他饯行,后又闻姊夫要来广平郡公干,阿姊也将随行,算来也快到了,等娘子见了阿姊,一定开怀!”
元南儿眼神清冷,含笑不语。
这人见元南儿不语,无奈一笑:“阿南可是怪我?实是刘兄盛情难却,此去南皮会友,多盘桓了些时日,阿南也快快好起来,到时候也可一睹曲水流觞的盛况!”
此时外面一串急切脚步临近,有一个年迈的女声在门口响起:“禀郎君,家主寻您去呢”
男子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元南儿道:”阿离稍待,我去看看大父寻我何事!”
说完伸手帮忙把被子掖了掖,轻柔地为元南儿挽起垂落的丝,温柔一笑,便衣袍翻飞走了。
听着众人的“郎君”渐渐远去。
元南儿松了一口气,提高声音喊:“来人”
两名侍女推门而来揖礼道:“娘子”
“打开”她看向窗户吩咐道。
“唯”一位侍女答道,走上前稍许推开窗户,一阵清风袭来,有隐隐的花香。
另一位侍女上前:“娘子,早食已好”
不一会的功夫,透过半开的房门,春红带着两名侍女抬了一个矮几,上面放着几个陶碗,一个盘子,放在床榻边的木盒上,春红拿起软帕铺在元南儿前襟上。
元南儿按下她帮忙整理被褥的手。
春红动作被打断了,疑惑的抬头:“娘子,春红可错了?”
元南儿笑了一下,缓慢摇摇头说:“把饭食留下,你出去吧。”
春红不明白她的意思,言语急切地说:“娘子,您不进食怎么行……”元南儿抬手止住她的话:“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下,会吃的”春红见她坚持,轻轻的叹气,作揖后离去。
见房门关上,元南儿去看矮几上的饭食,
一碗看样子是豆粥,余下的碗里是几块咸鱼和腌制的芥菜,碟子上两个芝麻烧饼,这早餐也太简朴了吧…
元南儿实在难以下咽,此时便听得刘姨的声音:“南儿听话,这身子太过虚弱,吃点东西,多少补充一下体力也好。”她叹口气,只得端起豆粥,腌制的芥菜倒也不错,两个胡饼吃了半个。
刚吃完饭,门就被轻轻推开,春红端着碗走进房门,一股浓烈的药味传来。
“娘子,该服药了”春红放下药碗,收拾好饭菜。
“我这病恐怕治不好了,这苦汁子不喝也罢……”元南儿缓缓摇头。
“娘子莫要说这些胡话,您不过是风寒而已,几贴药下去就好了……”
“怎么不见乳娘?”元南儿故作惊奇,做迷糊状四处打量转移话题。
“娘子可是想乳娘了”春红端起药碗一边轻轻吹着药汁,一边说道:“您呀,不是总担心郎君夜不能寐,张罗要给郎君制香,别的人您都还不放心,特让乳娘亲自去洛阳为您挑选香材,算算乳娘和冬暖走了也有两个月有余了呢?”
看婢女的态度轻松,神态平和,想这原身倒也不是待人刻薄的主母。
只是没想到原主竟是一个恋爱脑,为了男人晚上睡不着,竟然派自己心腹乳娘千里迢迢去买什么劳什子的香材!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春红又把药递到面前,元南儿示意她放到桌上,看春红正要再劝,她赶紧说:“刚刚听阿郎说这几日阿姊就要到了,我这副样子如何见客,不如去帮我搭几套衣服,也免得贵客来时忙乱”
看春红不放心的眼神,又说:“你自管去,这药我肯定会吃”
春红无奈:“娘子还是趁热喝,奴唤秋月过来侍候娘子,春红告退”
看她走出房门,元南儿赶紧起身,端起药碗走到后窗下,顺着墙把药给洒了出去。
刚刚躺好,外厅脚步响起,另一位婢女开门进来,看见空空的药碗,惊讶了一下,给躺在床上假寐的元南儿行了个礼,便端着空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