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姑娘為濟寧一戶書香門第收養,晏明帝又瞧她言行舉止很是柔順守禮,心中自是滿意。
不禁想到一樁,笑道:「朕有兩位公主同你一般年紀,如今與幾個小姑娘在含清齋讀書習字,說是讀書,不過姑娘家玩鬧罷了。太后年歲大了,好熱鬧,宮裡多幾個小姑娘也教她心情暢快一些。你既是謝愛卿的妹妹,現如今府上又無掌事的主母教導管束,不妨進宮來消磨消磨時間,你意下如何?」
阿朝心下一驚,原以為皇帝不過是閒話幾句家常便罷,沒想到竟有意讓她進宮陪讀,她雙手疊在身前,掌心已然緊張得出了汗。
皇帝金口玉言,既是命令,也是恩典。
一旁謝昶面色沉凝幾分,到底不能當場駁了皇帝的面子,心下思忖片刻,出言解圍道:「舍妹舊傷未愈,又從未學過宮中禮儀,不若待來年開春再議,如此一來,臣也好趁這段時日多加教導,以免來日入宮鬧了笑話。」
皇帝倒是欣然答應:「就依愛卿所言。」
這主意雖是崇寧公主出的,皇帝仔細想想倒覺得可行。
謝家家學淵源,南潯書院當年也是名聞遐邇,出過不少閣老進士,謝昶更是天縱奇才,如今這輔之位當得也是名副其實。
有他的妹妹在,也能帶動起含清齋的學習氛圍。
何況謝昶苦尋多年才找回這個妹妹,總要多留在身邊兩年,連他自己都未曾議親,這個還未及笄的妹妹自然不會太早談婚論嫁,此時進宮正合適。
三言兩語,安排得明明白白。
阿朝欲哭無淚,好不容易脫離瓊園的掌控,原以為往後不必再碰琴棋書畫,沒想到出了狼窩又入虎口。
這番想到當年的南潯書院,皇帝不由得輕嘆一聲:「當年南潯一案致使無數江南名士蒙冤而死,朕亦甚感可惜,翻案正名遠遠不夠,朕也有意重建南潯書院,只望早日重現書院舊日輝煌。」
阿朝乍聽此言,眸中閃過一絲怔忡,心裡像有個地方塌陷下去。
她下意識捏緊了指尖。
南潯書院、蒙冤而死……這些字眼不斷在腦海中碰撞交疊,幾乎要吞噬她的呼吸。
哥哥沒有同她說過,她也不曾主動問過,但謝府上下從未有人提過爹和娘,可見哥哥這些年都是一個人,那么爹娘呢?
她想過最壞的情況,當年整個湖州都是哀鴻遍野,爹娘或許早就不在了……可她不敢問哥哥,怕從他口中聽到最難以接受的結果,亦怕自己這以色侍人的經歷無顏面對爹娘。
陛下的意思是,爹娘的確早已故去,且還是含冤而死?
後背倏忽落下一道溫熱的分量,她眼神閃動一下,對上那道沉穩有力的目光,這才反應過來,隨謝昶一起俯謝恩。
這時候太監總管馮永上前通傳,說崇寧公主求見。
皇帝笑嗔了句,「讓她進來吧。」
阿朝從方才的情緒中走出來,便見一名著翡翠撒花洋縐裙的明艷少女步履輕快地走進大殿,笑吟吟地朝皇帝與謝昶各施一禮,最後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原來你就是謝閣老的妹妹?」
方才皇帝提到有兩位公主與她同齡,想來面前這位便是其中一位,阿朝趕忙俯身施了一禮。
崇寧公主早就聽聞謝閣老多了個妹妹,就連含清齋讀書的幾名世家貴女都未能一睹她容顏,公主按捺不住好奇,向皇帝求來讓她進宮陪讀的恩典,今日聽聞阿朝進宮,更是忍不住要過來瞧上一眼。
這位謝閣老可是出了名的冷心冷麵,沒想到他的妹妹不但如傳聞那般貌若天人,竟還是如此乖軟恬靜的模樣,看著就很好揉捏。
公主笑靨如花,嗓音清亮如鈴:「我沒有聽錯吧,方才謝閣老已經答應讓你明年入宮來與我們一同讀書?」
阿朝喉嚨一哽,沒記錯的話,哥哥說的應該是「年後再議」,怎麼就算答應了呢?
但她也不好推辭,只輕輕地點了下頭:「只怕小女粗笨淺薄,叫公主瞧了笑話。」
上的晏明帝讓她寬心:「不過是幾個小丫頭在一起玩鬧解悶,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只懂些皮毛罷了。」
還要學習琴棋書畫、針織女紅??
皇帝每說一句,阿朝腦海中便是轟鳴一聲,緊張得小腹都有些隱隱作痛。
書畫不必說了,她在瓊園時就技不如人,考核時常墊底,至於從前學的那些清詞小調、靡靡之音,如何登得上大雅之堂?刺繡……更是拿不出手,不把自己紮成篩子都算好的。
崇寧公主朝皇帝瘋狂使眼色,皇帝輕咳一聲,抵唇笑道:「既然阿朝也在含清齋讀書,謝愛卿不如也挑一樣趁手的課程,給這群小丫頭長長見識?」
謝昶微微抿唇,大致清楚了公主的算盤,只好拱手先應下來。
崇寧公主頓時心花怒放,已然開始期待明年開春。
謝昶的水平,教幾個黃毛丫頭算是大材小用了,可皇帝拗不過公主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才親自開了口。
皇帝讓她不要高興太早:「謝愛卿治學極嚴,他的課可沒法給你矇混過關,你那幾位皇兄個個都怕他。」
崇寧公主趕忙點頭保證:「謝閣老的課,兒臣一定加倍努力。」
十幾歲的小姑娘,整日面對滿口之乎者也的老翰林早就煩了膩了,謝閣老雖然格外嚴厲些,可至少年輕英俊,看著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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