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坐在马路牙子上,举瓶共饮。
夜风卷起,面前车水马龙,触目皆是灯光璀璨。我挽着季琦的胳膊,说出些类似于爱你一万年的肉麻情话。他摸着我的脸,既享受着来源于异性的成就感,又故作姿态要我别喝酒了。
我努努嘴说:“一瓶啤酒就能晕才是假话。”可这瓶酒的确很厉害,脸上股股热,嘴巴也没有遮拦。季琦充满爱意看着我,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未来我们也能够在一起。”
赵婉绸问佀光:“还能呆几天啊。”
“过两三天就得回部队了。”
“那你明年还能回来吗?”
“你是说退伍啊。”佀光思索半晌,“不一定,我觉得这一条路也可以走很远。”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就算回来,你不是也飞日本上学了吗,还是见不到啊。”
“就像我们之前说好的,我说我要等你回来。”赵婉绸说,“从日本赶回来,为了见你一面。这次是,以后也是。”
我跟季琦立马起哄:“你们俩像是在演电视剧,好肉麻,鸡皮疙瘩掉一地。”
“哪有你们肉麻,都贴一块儿去了!”佀光面红耳赤,可能是酒精的缘故吧,“让我们为未来干杯!”
“为未来干杯!”我也高喊起来。
“我们的未来是警校!”季琦看向我。
“我的未来是一身军装!”佀光拍了拍胸膛。
“对了,赵婉绸,你在日本学的什么啊?”我问。
“残疾人护理。”赵婉绸立马回复。
我也没多想什么,半开玩笑地戏谑她:“是为了眼瞎的学长吗?”
“就觉得挺对不起他。”赵婉绸说,并看向身旁的佀光。
佀光从精神亢奋的状态中沉寂下来,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他缓缓低下头思索,突然歪过头瞪了赵婉绸一眼。
“佀光,你不会想不明白吧,那时的他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在警察严厉的审讯下安然无恙呢?”赵婉绸顿了顿,“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却白白瞎了眼睛。”
眼前宽阔的交通道路像是淋满油的热锅,奔驰的车辆被置于其中,它们被炙烤着只得不停地移动,出的灯光是它们呼喊的器官,疼痛啊,瘙痒啊,每辆车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它们永远禁锢在这道看不清尽头的道路上。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是为了我。”她抱住佀光,“还好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佀光一动不动,口中出呜咽的声音:“永远也过不去。”他推开赵婉绸,站了起来,“太晚了,回家吧。季琦,你把赵婉绸送回家吧。”于是径直离开,顺着车流行驶的方向,消失在灯光璀璨之中。
我和季琦不知所措,听命于弟弟的话,打车将赵婉绸送走。一路上,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到最后下车,连个再见也没说。
第二日,我跟弟弟聊天,他说以后不会再跟赵婉绸见面了:“当某个事实与无数的巧合都糅杂在一起,所有的巧合就都变成事实了吗?”佀光冲我笑了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说,他后悔了。
“对,赵婉绸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开导弟弟,玩笑般地说了些赵婉绸的坏话,“赵婉绸特别婊,她还跟向南笙表白过呢。”我贴身凑过去,“小光,我一直特好奇,你去救赵婉绸的那晚,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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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去照顾她啊。”
“不是啊,就那天晚上,你俩……”我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哎呀,你别这么八卦了!”弟弟开玩笑地挠我痒痒肉:“你肯定猜得到。”
…
佀光短暂回家,季琦就有了天天到我家的借口。两个男孩子打打闹闹,季琦经常被弟弟摁到地上,他就凄惨地叫道:“兵哥哥快饶了我吧!”由衷感叹,弟弟跟原来一样,又跟原来不一样了。
七天假期转瞬即逝,佀光收拾行李,又踏上军旅之路。
他自称这是热血男儿的梦,保家卫国的梦。
他对季琦喃喃低语,后悔自己冲动弄瞎别人双眼,害了别人一辈子。“你要保护好我姐,但是也要考虑她的想法。有好多时候,好事很容易做成坏事。”
“姐,我走了,回来一趟也没见到爹妈,给他俩买的礼物替我转交一下。”佀光有感而,“秋鸿社燕各千里,落日残霞同一川。”
我接了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走上去,与弟弟拥抱,他结实的臂膀令我内心非常踏实。
就把这些磨炼,当成宝贵的财富吧。
弟弟登上火车,临行之际回头朝我和季琦敬了个军礼,颇受感动。我紧紧握住季琦的手,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季琦叹了口气,更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看来,小光刚才的话把他触动到。
但并不是所想的那样,季琦对我说,看到我与弟弟对诗那一瞬的莞尔一笑,他何其有幸能够守护这份笑容。
“但还有个坏消息”,在qq上,孙胜男对我说,“你得参加体能测试,警校的体能测试。”
脑海里出现一幅幅画面,比如搏斗,比如钻火圈,比如从三层楼上跳下来。我把想法告诉孙胜男,他说我电视剧看多了,测试项目是长跑、短跑、立定跳远和仰卧起坐。
“这跟三层楼上跳下来有什么区别啊,我没戏。”
“你想得太多了,向南笙既然能安排你参加测试,就绝不会让你倒在这里。”
“说不准呢”我担心道。
孙胜男告诉我:“那不如趁这个机会敦促敦促自己,锻炼身体。”
“嗯”。
所以,季琦在失去来找佀光的借口后,又新增了一起迎接体能测试的理由,每天来找我。说是锻炼身体,却又是腻腻歪歪,到处游玩,吃吃喝喝。我俩甚至还在某一家ktv办了卡,推销的服务生太厉害了,这位大哥哥竟然掏出来一把吉他,与季琦比拼琴技。时隔许久,季琦弹吉他的水平越来越好,他弹唱着当红流行歌曲,那样子有板有眼的。更绝的还在后面,当我说曾经入选过学校横笛队,服务生马上跑出去买了一支横笛送给我。拿人家手短,办张卡也就理所当然了。
父母从国外归来,表情洋溢着喜悦之色。我们先是简短地聊了聊佀光休假回家的话题,随后母亲迫不及待地说:“你猜猜我跟你爸出去为了什么事。”不等我张嘴,她用一种夸张的姿势坐下,“我们安排你出国留学。”
养父在旁边幽幽说了句:“你妈不放心,非要亲自去国外的大学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