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疼痛的感覺還是一瞬間上了頭。鮮血順著匕的把汩汩往外,景伏城一下子衝上來將他攬住:「來人,抓人!」
景伏遠也難免為自己的失手覺得恨恨,在黑崖令老大的護佑下,他避開了這營帳中的所有軍兵,逃之夭夭。
忘禪躺在景伏城的懷裡,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有些吃力的說道:「沒事,只是血流的多了些而已,倒不至於要了我的命。」
「軍醫呢!軍醫!趕緊滾過來!」景伏城死死攥著忘禪的衣袖,手背青筋暴起,臉上的慌張溢於言表。
恐怕他自己命都要沒了的時候,都從未露出過如此慌張之色。
在此之前,他對景伏遠的警惕性其實並沒有那麼高。
他沒想過景伏遠會對忘禪下手,不然他無論如何也能替忘禪擋住一些,就像以前每次他替忘禪擋過的刀槍一樣。
但這次不僅他大意了,忘禪也大意了。
所幸忘禪的傷口並不算深,也未傷及內臟,包紮了一下,靜養一段時間便沒什麼大礙,景伏城也為此而長鬆了口氣。
人都走完了,他才脫了鞋襪也爬上床,緊緊地抱住了忘禪。
「疼麼?」景伏城問道。
「不疼。」忘禪搖頭道,「這有什麼好疼的,一點小傷罷了,跟你背後那傷疤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景伏城沒再說話,忘禪也任由他抱著,直到覺得自己的後背突然濕了一塊,他才猛地意識到什麼。
「你……」忘禪本來想直接問出口,可話到嘴邊,還是又咽了回去。
或許這個時候,不問才是最好的。
他不一定只為他的傷口而哭,興許也為了那個自己記憶之中的皇兄,如今居然變得如此陌生而哭。
第89章威脅
兵臨皇城之際,忘禪以為自己會看到百姓落荒而逃,夾縫中求生存之景,卻不想眼前一幕一幕卻與他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就好像那一日景伏城打了勝仗,眾人非但不逃,反而夾道歡迎。更甚者,忘禪看到有女子帶著自己兩三歲的小娃,把小娃舉得高高的看熱鬧。
這待遇,怎麼也不想謀反的啊。
忘禪都看得震驚了。
但路過京城街道,又與皇宮截然不同了。皇宮雖大門緊閉,但偏門卻不時有宮中的太監宮女抱著自己偷盜出來的金銀珠寶,瘋狂的想要逃離這個地方。皇門之上,也早就有精兵嚴陣以待,可惜數量太少,能力也過於孱弱,對於景伏城的十幾萬精兵來說,他們不過是在螳臂當車。
景伏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順利的破了皇城大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入主正宮。
大殿之上,景伏遠高高坐著,穿著那身代表著他至高無上尊貴身份的龍袍。英公公伺候一側,端端地站著,看向景伏城的眼神意味不明。
「你來了。」景伏遠伸出手,英公公便將一盞茶遞到他的手中,他幽幽的喝下了,才繼續說道,「上次是在你的地盤見,這次是在朕的地盤見了。」
景伏遠捏著手中長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景伏遠嘆了口氣,說:「朕以為還能再多一點時間,卻不想你竟十來日就破了這麼多道易守不易攻的關卡,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朕留啊。」
說到這裡,他才突然站起來,下了那高高的台階,一字一頓道:「小城,你也就當真一點都不念我們的情分,要在這大殿之上殺了我麼?」
這個時候,景伏遠才拋了那高高在上的「朕」字。
但忘禪只覺得可笑。
忘禪因傷勢還未好全,所以坐在輪椅上,細細地觀察著景伏遠的表情。
他知道他絕不是真心的。他這個人慣會偽裝,所以這麼多年才騙過了那麼多人。
「你我小的時候,吃不飽穿不暖,在冷宮之中只能互相取暖。」景伏遠垂下眼眸,神色似很傷懷,看似想起了從前那段極不好的回憶似的,一字一頓道,「那時候誰若是得了好吃的,便將大部分都留給對方,還告訴對方說我來之前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給你的……」
「小城,那時候我還發誓,以後若發達了,有我一口肉吃,絕對也少不了你的一口。」景伏遠幽幽一嘆,神色哀怨,「你看後來,我做了皇帝,你不也享了這榮華富貴?怎麼到頭來,你反倒想要了我的命啊?」
景伏城錯開視線,低聲道:「皇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會要了你的性命。」
景伏遠發出一聲冷笑:「不會要了我的性命……可你會將我幽禁起來,直到我病死或老死,永不見天日,是麼?」
「你若是不折騰,我其實……」
「景伏遠,你現在來說這些話,不覺得可笑麼?」忘禪看出景伏城的心軟,禁不住打斷他道,「若當初小城早已死在你的鴆酒之下,在未來的數十年裡,你可會有絲毫後悔?估計你只會覺得,幸好當年我要了他的命,否則餘生都要活在擔驚受怕之中,我說的可對?」
「就好似我阿姐一般,這麼多年,你對她可有過絲毫的想念?」
忘禪發出的一聲冷笑約莫是刺痛了景伏遠那脆弱的小心臟,提及秦聽夢,他的神色終於有了微妙的一絲變化,那偽裝得天衣無縫的表情露出一絲裂縫,他幽幽看向忘禪,有片刻的怔然。
「從前,阿姐常說,此生能遇到你,是何其有幸。」忘禪推著自己的輪椅往前靠近,一字一頓道,「我見他笑著,也一貫是慶幸你們琴瑟和鳴,天生一對。只是好笑,我和阿姐都看錯了你,你自私到為了自己的這個位置,可以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管不顧,要了他的性命。我們又怎可能相信你會顧及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