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禪苦笑一聲:「阿姐走了,你見到與阿姐長相相似的人,便將她納成嬪妃,在我看來,這並不是對他的愛,只是你為了昭示你有多愛阿姐的一種方式罷了。你表現出來的,只是你想讓別人如何看你,而永遠都不是最真實的你。」
景伏遠臉色幾變,胸口急劇起伏,他驀地轉身看向景伏城,道:「小城,你也是這般想我的?」
景伏城只是緘口不言。
大堂里瞬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幾人對峙著,誰也沒有率先出聲。
最終到底是景伏遠先按捺不住了——畢竟他才是此刻身處危險之中的人,他自然是忍不了太久的。
景伏遠突然發出了好幾聲有些可怖的微笑,緊接著他回過頭,朝英公公道:「把人帶出來。」
英公公先是猶豫了一瞬,緊接著在景伏遠可怖的眼神之下認了慫,忙往屏風後去了。
還懷著身孕的薛玉鹽被帶了出來,她嘴裡塞了塊破布,白色的,本就白皙的皮膚被襯得更是蒼白如紙一般。看到景伏城,她情緒略顯激動,英公公將她嘴裡的破布扯了出來,她這才出聲道:「見過主公……妾有辱使命,被景伏遠發現了。」
忘禪短暫的迷茫了一下,回頭看向景伏城,與他對視。
景伏城心虛的挪開了視線。
忘禪猛地一下明白過來……薛玉鹽竟然是景伏城的人?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景伏城是在京城布下一張怎樣大的網啊。
合著最天真的人居然是他自己……忘禪突然一下子覺得氣冒到了腦袋頂上,臉色也垮了下去。
但眼前這場景,卻並不允許他做別的什麼,只能硬生生的把火給憋回去。
「我知道薛玉鹽是你派來的。」景伏遠冷聲道,「所以我防著你,你不也照樣防著我?何必在這裡給我裝什麼兄弟情深,可嘆可笑!」
景伏城閉上眼,沉沉的嘆了口氣,他說:「皇兄,我從未想過要對你怎樣。手裡頭之所以養這些人,最開始不過是想保命而已。」
景伏遠根本聽不進去,打斷他的話道:「薛玉鹽還懷有身孕,她畢竟是你的人,你即便是覺得我的命不管用,可是她這一屍兩命……總要忌憚一二吧?」
忘禪未敢想景伏遠竟能做到用自己的親生孩子來威脅景伏城,也當場呆在了那裡。
第9o章託付
薛玉鹽捂著自己已經快要生了的肚子,扭過頭恨恨的看了景伏遠一眼。
那一眼,若說是完全沒有感情,也絕不可能,畢竟她是為他懷胎十月。
至少,在出景伏城這檔子事前,景伏遠也是對薛玉鹽萬般繾綣的……想到那般場景,忘禪便覺得心頭堵得慌。
若一切都沒變又該有多好。
「主公,您殺了我吧。」薛玉鹽閉上眼,一副赴死模樣,「玉鹽這條命本就是因你而撿回,如今不過是還去罷了!」
景伏城黑著臉,神色不虞。
一旁的沈默沉默片刻後低聲道:「她腹中胎兒,本就是景伏遠的後代,若是……」
沈默點到即止,接下來要說什麼,已不言而喻。
忘禪坐在輪椅上,捏著那椅把,微垂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良久的對峙後,景伏城卻沉聲道:「放了她。」
忘禪幾不可察的吐出一口濁氣,渾身都放鬆下來。若景伏城為了這皇位,當真不顧薛玉鹽的性命,他才會真的失望。
他甚至會想景家人是否都是如此冷漠,一旦碰上了這個位置後,便像是失了魂,什麼情啊義啊都不管不顧了。所幸,景伏城還不是那樣的。
忘禪到了他的身旁,捏住他的手掌,輕輕的按了按他的掌心,低聲道:「不會有事的。」
景伏城於是低下頭朝他笑了笑。
就在說話的間隙,景伏遠手中的匕已經貼上了薛玉鹽的脖頸,冰冷的觸感讓薛玉鹽的臉色瞬間一片慘白,她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衣角,閉上眼,長吐出一口濁氣。
景伏遠沒再說什麼,而是摁著匕往她的脖子上壓,眼看著幾滴血從那細小的傷口裡猛地冒了出來,緊接著是一長串的血珠。
薛玉鹽估計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景伏遠也以為沒人敢在這個時節做點什麼。
但他實在是低估了景伏城手底下人的實力。「砰」的一聲,只見方才景伏遠還高抬著的手突然一個微顫,無力的垂了下去。
緊接著,那匕也「鐺」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雖然景伏遠的另一隻手還死死地捏著薛玉鹽,但他已疼得發出一聲慘叫。
忘禪微微一愣,回身一看,竟是一直都不動聲色的沈默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一顆石子朝景伏遠的方向打過去。
而僅僅只是一顆石子,便有如此大的威力,忘禪這才發現自己小瞧了這位沈默。難怪景伏城之前一直想將他收入麾下。
而景伏遠一時的猝不及防,也導致沈默一把拉住了薛玉鹽的胳膊,一個狠心,便將她扯回了自己的地盤。
景伏遠死死捏著她的胳膊不鬆手,薛玉鹽也是個心狠的姑娘,忘禪甚至聽到了手臂脫臼的聲音——但薛玉鹽愣是一句疼都沒喊,寧可自己脫臼,也要脫離景伏遠的魔爪。
所幸,薛玉鹽被沈默給拉了回來,護到了身後。
沈默低聲道:「你趕緊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