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只觉得荒唐可笑。
若是真的深情,又何必等人死了才幡然悔悟?
我摇了摇头:“我如今有夫君、有孩子。临行前答应了我的儿子,要为他做一个新的香囊,我不能食言。”
时景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那儿子不过是乡野之中一介凡夫俗子,如何比得上清羽资质聪慧,还是未来的妖王!”
“贺千阳更是粗鄙不堪,他哪里配得上你?”
他扬声道:“窈年,回到我的身边,我封你为妖后,做这妖界最尊贵的女人。清羽还是你的孩子,他会敬你爱你,我们一家人早该团圆了。”
我平静道:“景年,我从前很想要听到这些。可是如今,我不想要了。”
10。
贺郎被时景年囚禁在水牢之中,我以死相逼,才得以和他关在一起。
在水牢里,我见到了玉娘。
她身上还穿着受封妖后的华服,此刻已经肮脏不堪,蓬头垢面。
见到我,玉娘大骇,她睁大了一双盈盈的眼睛,恐惧道:“窈年,你不是死了吗?”
她发了疯地想要穿过越过铁栏扑向我,被时清羽一掌拍开。
时清羽神色冰冷,“贱人,还想伤害我母亲?”
她癫狂地大笑,跌坐在墙角,“羽儿,我不是你认的母后吗?你为了我养颜而剜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心头血,怎么如今假惺惺地护着她了?”
她得意地扬起唇角,恶毒又狂喜:“你还不知道吧,那把取血的刀被我浸满了毒药,正是你亲手送她去死的。”
时清羽怒不可遏,抽出剑捅向她的心窝。
“贱人,都是你害我!”
玉娘受了一剑,重重落到地上,袒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伤口。
想来这几年,她过得也并不好。
时清羽颤抖着不敢转头看我,声音喑哑:“母亲,我…”
我随意笑了笑:“前尘往事,我早就忘了。”
他慌了神,辩解道:“那时我太年幼,父王告诉我母亲是个攀附权势之人,是你故意给我下药害我重病想要见他。玉娘楚楚可怜,她说她怜我身世,会待我如亲子一般,我没办法…”
哪怕是过了很久,再听到这些惨淡过往,心上好不容易结痂的疤痕仿佛又一次被撕开,鲜血淋漓。
“羽儿,”我再次这样唤他,“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不怪你。可我如今也有了我的选择,你又何必纠缠呢?”
“说到底,不管是你还是时景年,若是你们真的信我,又怎么会被玉娘的三言两语挑拨呢?”
我与他擦身而过,走到了贺千阳身旁。
贺千阳防备地挡在我的身前,哪怕面对的是时清羽,他也觉得自己要保护柔弱的妻子。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我弯了唇,轻轻抚着贺千阳的背,安慰道:“夫君,我没事,我这不是来了吗?”
时景年一定问了他很多关于我的事情,可他见到我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深深地埋首在我的肩上,竟是低声呜咽了。
我慌忙揽住他,“你怎么了?”
他在我面前素来刚强,从不露出脆弱的神色,但此刻却像是害怕极了。
半晌他才平复下来,红着眼睛道:“汐云,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心微微暖了,像是被人轻柔地握住,胀得要滴出水来。
“呆子。”
11。
在水牢里待了没多久,玉娘死了。
时景年将对我的气都撒在了她身上,日日去水牢中鞭笞殴打她,她哭喊的声音吵得我不得安眠。
他或许是觉得这样能让我原谅他,但我早就心无波澜。
玉娘的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没过几年就暴毙了。死之前她的惨叫持续了一天一夜,血水渗过墙壁洇红了整面墙。
她的咒骂声清晰可闻:“时景年,你又算什么好东西?我机关算尽,你又何尝不是薄情寡恩。”
她笑得放肆:“你放心,窈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时景年暴怒,玉娘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是身体重重落下的声音。
贺千阳捂住我的耳朵,严肃道:“别吓坏了娘子。”
我无奈地笑笑,他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