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冲苗凤英打招呼:“苗婶。”
张翠兰也看过去:“老嫂子,吃了没?”
苗凤英性子外向,也是个爱热闹的,招呼打回去:“正煮锅里,就听蔡家的闹起来,也不知闹什么。说起来,晌午还得多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护着,我家虎子指定被李婆子欺负。”
她男人是在城西开香烛铺子的,平时也做些纸扎,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生意,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不偷不抢堂堂正正,够一家子吃饱肚子。
自打李艳秋知道他们家的营生,看他们眼神都是鄙夷,时不时教唆儿子欺负陈虎子。
苗凤英不是软柿子,教的儿子自然也不是。蔡家宝打不过陈虎子,只敢回去告状。
张翠兰摇摇手:“都是娃娃,咱们做大人的,理当管一管。再说,你家虎子是个好的,也得亏他把蔡家那皮猴子揪出来。”
长辈们说话,江云就听着,吃完一口。又乖乖张开嘴,等顾承武给他喂饭:“啊”,喂我嘴里来。
顾承武眉眼宠溺,给江云塞一口肉。
大约是有长辈在场,江云也有些羞,从顾承武手里接过碗自己吃:“我、我自己来。”
还知道不好意思了,顾承武摸摸江云的头。
对面哭的不行,不一会儿,跳大绳的人排队走进蔡家。只怕不是病了,是被附身了。
苗凤英道:“方才在门口择菜时我瞧见了,蔡家宝跟丢了魂一样,一裤子屎尿,说什么见鬼了。李艳秋最宝贝这个儿子,马上跑出去请人来做法。”
“啧啧啧,”张翠兰摇头,这个时候也不能诅咒人家孩子不好,只道:“恶有恶报。”
跳大绳的巫人嘴里唱唱有词,哼着诡异扭曲的调,火焰火盆染红院子,不像是招魂的,更像是锁魂的。
江云盯着巫人脸上悚人的面具,脸色有些白,后退两步躲在顾承武后面:“真、真的有鬼吗?”
吓的说话都颤颤巍巍,顾承武把江云扣在怀里,安抚情绪:“世上无鬼,即便有,也比不上人更坏。我们不做亏心事,也不怕鬼上门。别怕,我陪着你。”
话说完,江云陷入思考,慢慢不怕了。真要有鬼,也比不上刘桂花江顺德恐怖。
李艳秋大喊大闹没完,跳大绳的法事作完,蔡家宝才慢慢回过神。也不知道是真回了魂,还是被咿咿呀呀吵的不行,一个劲哭,嘴里嚷嚷再也不扔了。
各家都有事情做,也不能一直闲着看热闹,看够了都回家去。
顾承武回头看一眼蔡家,面色毫无波澜,牵着江云关上院门。
熄灯上床,又是一夜好眠。
天不亮,江云却被大街上动静吵醒。不仅是顾家,白云街几条巷子,都被嘈杂锣鼓以及呵斥声吵醒,一时间人心惶惶。
县城内忽然召集起士兵,几处城门严格把守,一条狗都出不去。商人被关在城里,焦急抱怨。菜贩子进不了城,也连声叹气。
江云迷迷糊糊被吵醒,睁开眼,却看见夜色中,坐在床边的顾承武。他眉宇冷峻,瞳色深沉,看着城门的方向。
见江云起来,顾承武回头:“吵到你了?天色还早,再多睡会儿,我叫干娘来照顾你。”
江云隐约不安,拉着顾承武的手,惶然问他:“你,是不是要走了。”
彼此心里都清楚,顾承武给江云盖好被子,低头轻吻:“别担心,我将人送出城,早些回来。”
仿佛和平常一样,只是去上个工。
江云拉着顾承武的手指,知道自己留不住他。相公有大事要做,他不能耽误拖后腿。
“你,你走吧,我不担心,”江云紧紧闭上眼,就好像不看着人离去,就不用担忧害怕一样,口是心非的淋漓尽致。
顾承武把江云的衣裳放在床头,方便他起床拿。收拾好一切,他关上房门。敲响客房门,叫上宋文声,两道身影隐匿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