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说有,那便是陇右的血与风沙以及蜀地大同教的阴私与蝇营狗苟。
再者,他也不是那么风雅的人,甚至称得上淡漠无趣。真正仔细看了月色,还是去年中秋在金陵,陪她在屋顶上喝了一壶桂花酒,又把疏离不安的她抱回房中去。
说起月色,也只能想起那一晚。她眼中神色太惹人心疼,又难得醉酒脆弱,他近乎是趁人之危般触碰到了她的秘密。
没什么可说的,他不答反问道:“你呢?你夜里又都做些什么?”
问的自然不是如今,如今她做些什么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桓玉算了算时辰:“……应当已经睡下了。”
她这种病人还是要多歇着的。
“那怎么如今睡得一日比一日晚。”谢衍难得生出些猜忌来,“是不是以往有人……”
是不是以往有人陪着你,一直照顾着你?
你想要见到的那些人里,是不是有一个是你心悦或曾心悦的枕边人?
你是不是也对旁人说过那些情话,让旁人吻过你?
或许他不该太过探究那些遥远的事,但念头一旦生出,便燃成灼痛五内的火。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人,他该怎么办呢?
桓玉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莫名道:“有什么人?”
韩家宅邸就在眼前,他在放开她时生出某种惶恐来,却还是道:“……无事。”
若没有,平白猜疑怕是要惹她厌烦。
若有,岂不是让她想起旁人来……
桓玉便没再过问,毕竟此时还有更要紧的事操心。
韩家宗祠内阴暗森凉,片刻后一丝烛火闪现,映出韩曜瑰艳如鬼的身形。
他身上带了些脂粉香气,领口松散,脖颈上有几道暧昧的抓痕,对着满堂牌位道:“……差点忘了些事。”
便走向了层层牌位后的一间暗室,推开了门。
暗室中摆满了写着奇异字符的书卷以及各种药材,透着一股陈腐森严的气息。神婆端坐在正中巨大的神龛中,干瘪的皮肤像树皮一般,只一双浓黑的眼睛在暗中还透出光亮。
她面前放着一碗药。
韩曜瞧了一眼,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痛意让他皱起眉,他是很怕痛的。便叹了一声道:“以后就不加血了,她身形容貌已经同我够像了,我何苦再让自己疼。”
这药能止住韩瑶因强行改变身形带来的痛,也能让她与韩曜更相似——即便是双生子,男女之间差异也太大,需要外力强行改变。
神婆看了一眼这个娇贵的徒弟,沙哑道:“随你。”
韩曜便端着碗慢悠悠走了出去,在七拐八拐到角落里韩瑶住的一间小屋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闻到一点清透的香气。
有人混进来了,还是个小娘子。
密室门打开,韩瑶蜷缩在角落里,口中咬着一团布料,疼得满身是汗。韩曜拿出那防止她疼到咬舌的布,将药灌了进去,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