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好像并不打算要。
“这是什么?”他问道。
“解药。”
然后他问这是解什么毒的,给谁用的,看这样子,好像也不是真的不想要。她收回目光,看向半开的窗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稍稍压低了眉眼。
然后她就关上了门。
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那座被封印起来的宅院里面。入夜后的气温还有些冷,不似白日那般温暖,她用灵力结印,催动起隐匿起来的空白阵法,然后转过头,向倒在身边的男人发出邀请,她伸出手,清冷而又温柔地道:“家主,我带你回家。”
家主抬起眼,看着这个哪怕到了现在都还如此乖顺的萧棠,眼里闪过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不恨我吗?”
萧棠还像以前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顺从地接受着一切,不再反抗,也不知道反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没有反抗过了呢?
他有点想不起来了。
萧棠轻轻一笑,清冷寡淡的眸子长久地凝望着他。
她说:“我们回家。”
家主沉默地看了萧棠很久,最终在微冷的夜色里,将手缓缓放入萧棠的手中。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以及不同的人。温故坐在廊下,单手撑脸,目光落在一朵遗落的忘川花上,说道:“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然后抬起眼,看向景容,说道:“她回景家了。”
景容愣了一下,问道:“那我们也回去吗?”
说话间,也走了过来,在温故身旁坐下,在他回答前,说道:“那我们也回去吧。”
温故也愣了一下,然后道:“嗯。”
记忆中,好像经常临时决定出行或者离开的时候,总是在大半夜,连带着这次也不能避免。不过,区别是,以前总是在逃,而这次,是回去。
得知他们要走,赵家妹妹还特意跑来送别,并表示他们也要回赵家了。温故站在原地往妹妹来的方向望了又望,最终到马车要走了也没有等到赵无期露面。
他以为赵无期会有什么话想跟他说。可遗憾的是,赵无期并没有来。
他骗了赵子善关于引子的事。可骗赵子善的人,真的就只有他吗?
赵无期也知道那是假的,他告诉过赵无期真正的引子,可即便如此,赵无期仍旧没有告诉赵子善那样做是没有用的。
他不知道在古宅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在赵子善自愿献祭的那一刻,有的事情,应该就已经彻底了结了。
所以赵无期其实并不通透,赵无期一直都被困着。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一直被困着。
副阵开启之后,里面的人被带回了主阵。
主阵藏匿在地下室里,那里黑暗,恶臭,见不得光,家主一睁眼就控制不住反胃恶心起来,虚弱而断续地问道:“这是哪儿?”
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萧棠用食指抵在他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别说话,然后走到墙角蹲了下去,摸索片刻后,一缕烛光亮了起来。
边缘是粗壮的藤根,它们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将整个房间都包围了起来。中间有个淌着浓稠黑暗液体的池子,臭味像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又像是从藤根处散发出来的。这些藤根的源头没在池水里,不断从里面吸取养分。
墙角的藤根上,环绕着森森白骨,于此对应的,池水中间还有个脸上没有血色的少女,这少女看起来年龄不大,长得和萧棠十分神似。
在看到池水中的少女的那一瞬间,家主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惊慌起来。刚经历了遥远的隔空传送,五感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使不出力,只能撑着地面往后退,嗓子里发出了哑涩难听的声音。
而在这时,萧棠反常地皱起眉头,回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家主看,她再次伸出手,不过这次却是将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吵。”
然后快步走到池边,俯下身,双手覆在少女的耳朵上,道:“别吵到我的容儿,她在睡觉,别吵,别吵……”
“容儿?”家主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疯了?这不是容儿!”
“她是容儿!”萧棠恶狠狠地转过头:“这是你亲自给她起的名字,你忘了吗!她是容儿!她是我唯一的容儿!你抱回来的那个野种根本就不是容儿!”
从来冷静寡淡的萧棠,在这一刻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抢容儿的名字,抢容儿的身份,是他,是他把我的容儿害成这个样子的,”她冷笑起来,歪着头直愣愣地盯着家主,盯着盯着,又道:“不,不是他,是你,是你把我的容儿害成这样的。”
她好像失了神智,又好像很清醒,很快止住了话头,然后把双手伸进血池里,在里面不断地摸索,不知道在找什么,一边摸索一边紧紧注视着家主的一举一动。
在她的注视下,家主罕见地成了弱势的一方,只张口喘着气,在吸入了过多忘川花的味道后,动也不能动一下。她摸索了很久,直到摸到了她要找的东西,手上的动作才停了下来,但她没把那东西从血池里拿出来,而是微微一笑,道:“你看她一眼。”
她笑了又笑,只道:“她出生的时候,你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你看啊,她现在长得多好看,你看啊,看她一眼吧。”
她的表情明明是如此地诡异,可眼眶却红了起来,她一直在让他看她,说出的话从一开始的冷漠,变成了后面的祈求,声音也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