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为他眼中的困惑而难过,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她后悔,若是能让他过去心中这一关,她情愿没做过那件事。&1t;p>
“若湛,你可知我是如何猜到那小妾床下藏的有人?你记不记得,那大夫人说门锁着时,房间也有变动,说明屋内肯定藏的有人,而只有那张床才有可能是藏身之处。”&1t;p>
“最重要的是,八岁那年,我被坏人抓走,在我出逃时曾藏在张爷爷的大箱子中,那箱子有夹层,所以我才疑心床里边也有夹层。若湛,就是那次,我杀了人,要抓我走的人在打开箱子隔板时,我用刀刺死了他!他也是受命于人,还替求过情,那个大哥哥他对我极好,可我却杀了他。”&1t;p>
“我拿刀刺他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我想回家!我不要落入坏人手中!……我爹曾经教训我要为人正直,行好事,走正道,可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不得已。”&1t;p>
程诺说完,灵动的眸子浮上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伤感。&1t;p>
这是段若湛头一回听她讲自己的身世,着实让他心中震动,他拍拍这个投缘的小师弟的肩膀,温和又郑重地说:“程师弟,总有一天,我送你回家。”&1t;p>
想要千里迢迢从关外回到中原,简直是痴人说梦,可程诺还是为了他眼中的诚挚而感动,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人世间若是有极好极好的人,那便是他了。&1t;p>
“若湛!”&1t;p>
一个爽朗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程诺扭头看,就看到一个圆脸玉面的少年,他穿着青灰色绸缎对襟长衫,眉眼生动,笑吟吟看着两人。&1t;p>
“若湛,这就是你之前救下的小男孩么?”&1t;p>
他问若湛,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程诺。&1t;p>
也不等若湛回答,就笑着对程诺说:“几次来都没遇到你,这次终于见到了,若湛说你会变戏法儿,还会睁着眼睛睡觉,连天上都鸟都能设陷阱捉到,在这里做个小喇嘛多无趣,不如跟我走,做我的跟班,不知比天天对着若湛这个书呆子强多少!”&1t;p>
他语气欢快,饶有兴趣地看着程诺。&1t;p>
“我为何要做你的跟班?我自由自在,不知有多好。”程诺双手来回扔着两个橘子,像是杂耍一般,越来越快。&1t;p>
少年苦恼地挠挠头,程诺跟着他,除了做跟班,他真不知可以让他做什么。&1t;p>
在他心中,多少平民百姓想到他跟前做事,故他并不觉有何不妥,被他这样一说,好像自己确实有些轻慢,这才认真看向程诺。&1t;p>
他只当他是街头一介流浪小儿,未曾想,本人却是如此秀气脱俗,细眉雪肤,明眸皓齿,比一般女孩子还好看,气质上乘,当下深觉自己小觑了他。&1t;p>
这少年叫曾齐,家族世代经商,家境殷实,他个性单纯爽朗,经常来寺中找若湛玩。&1t;p>
虽然他总嫌若湛迂腐无趣,可若湛自有他的好处,每次烦闷无处去时,过来和他说说话,便说不出的舒心平静。&1t;p>
这下天音寺中多了古灵精怪的程诺,他跑的更是勤快。&1t;p>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已是五年时光。&1t;p>
段若湛是一个性子清淡之人,16岁的少年已身形挺拔,面容轮廓立体,浓长的眉毛,纯净的眼眸温和干净。&1t;p>
他做事不疾不徐,每次出门遇到不平之处,总是尽力所能及之力。&1t;p>
段若湛教程诺读书认字,两人临窗而坐,清风拂面。&1t;p>
程诺从半睡中醒来,段若湛还保持着一个姿势,看书看的入迷,他的侧颜棱角分明,清清淡淡,无欲无求,不由得程诺的心境也安定下来。&1t;p>
大部分时间,两人坐在香火环绕的大殿内,禅坐,念经,时而有空幽的钟声隐隐传来。&1t;p>
念经时,若湛表情肃穆虔诚,眼观鼻鼻观心,就像抛开凡尘一切脱轮回之外的人,那一声声经文,声声落在她的心底。&1t;p>
一种震颤人心的力量感徐徐升起,他是这么近,却又那么遥不可及。&1t;p>
这一刻,他是如神灵一般的存在,圣洁,高远。&1t;p>
却又那样的深入人心,重重的在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1t;p>
那些年少时经历的可怖事,程诺渐渐淡忘,但她始终努力攒回家的盘缠,等自己再大些,便可找机会回家。&1t;p>
她已适应了关外的生活,中原的那些璀璨花灯,清幽的小河,绿绿的杨柳,粉红的桃花,倒遥远的像梦。&1t;p>
因为她来历不明,天性随性,又视钱财如命,所以日常该练功时,她却被安排到打扫庭院,或者安排斋饭,她也乐得其所,因为做这些,有银子可拿。&1t;p>
由此,寺中师傅传授拳脚,程诺学的不足一成。&1t;p>
年龄渐长,程诺时常换了衣裳,偷偷溜出去和曾齐一起喝酒,听曲儿。&1t;p>
程诺做了好些年的男人打扮,举止活脱脱一个潇洒公子。&1t;p>
曾齐喜欢听一家酒楼的朵伊姑娘唱曲儿,两人关系非同小可。&1t;p>
他曾神神秘秘问程诺,可想破处子之身,还说了些闺中隐秘之事,大谈女子腰细最妖娆。&1t;p>
程诺听的心中羞涩难当,她虽不知男女之事,可隐隐觉得那是极神秘的,但她却表现的大大咧咧,不想让曾齐小瞧了她去,一笑了之。&1t;p>
可一日程诺正和他喝的欢畅,一旁抚琴唱曲儿的朵伊突然跑至曾齐身边,梨花带雨,哭着求他收了她,否则就会被爹爹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做妾。&1t;p>
曾齐大惊,给了些银子,落荒而逃。&1t;p>
程诺问他:“你和她两情相悦,为何不收了她。”&1t;p>
曾齐难得认真的说:“程弟,你不懂,我虽出身大户,可也有太多迫不得已,我不是正房所出,若为娶妻,先领了小的回家,将来更无出头之日,朵伊的出身,注定了我们不可能。”&1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