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日是明天。
张灵悦照样去新圩街口摆摊,熟客来了,看到招牌,嘬着牙花,露出一副牙疼的神色。
张灵悦回以赧颜,不好意思地道:“阿叔莫笑,不是我不自量力,摆摊也竖招牌,是我们家在供销社街也摆了个摊,怕熟客不知道是同一家,这才做了个招牌,当做个记号,指路用的,免得我们姐妹上学了,圩日没空来卖,大家去别处买到醋精酸料。”
“哦?在供销社街也摆了摊?”熟客惊讶,又有点嫉妒,悻悻道:“你的生意真好呀,这才一个月,都摆第二个摊了。”
颇觉自家做了冤大头,给人家贡献了开两个摊的钱。
“哪里呀……”张灵悦轻叹口气,“是没有办法,我们姐妹要上学,像这两个星期,隔一个圩日还好,这里没被人占,还能在这里摆摊。但像下个星期,以及接下来这个月的所有圩日,我们都要上学,不能来卖酸料,人家见一个月没有人在这里摆摊,不就占去了?到时我们哪里摆摊去?酸料也要卖不成了。”
嘶~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再不能来卖酸料了,熟客心里那点不爽也消失了,这里的酸料从开卖吃到现在,就没有一次不好吃的,也没一次是用醋精腌的,生的充酸的更是从来没有生过。
在圩上,要找到出品这么稳定又好吃的酸料摊,不到五个数。
猛一想,也只有她这里和旧圩圩门那档。
于是熟客笑道:“你说的也在理,那你们的摊摆在供销社街哪里?到时候我帮衬去。”
“那真是感激不尽阿叔了!往日就多亏了你们这些熟客的帮衬,如今东拼西凑摆起来的摊,就更需要阿叔你们多帮衬了。酸料摊就在供销社过去,篮球场的边上,店门口挂着和我这个一样的招牌的就是。”
“啧!开的还是店铺呀?也难怪你要竖招牌了。”
“阿叔不要笑话我了,我哪租得起店铺摆摊?是我们的远亲家里,好心借了我们一块地儿,租钱是不收的,但人情嘛……就不能不还了。”
适当卖的这点惨,引起了熟客的共鸣,边上另一位没开过口的女熟客感慨道:“由来人情债最难还,唉……”
听来也是有故事的人。
当然,有故事的也不止她一个,在场听到的人都点了点头,纷纷出声附和。
待这波人走了,洪婶也空闲了,好奇问:“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供销社街上还有远亲?”
意思是有远亲怎么当时不在远亲家开档?要跑到这里来?
张灵悦说道:“我之前也不知道呀。洪婶你是知道我们是松岗村的,为了方便我们姐弟上学,才在供销社街租了房子住,后面和屋主叙起来,才现七弯八拐绕着亲。我们水门镇,这个村嫁到那个村,那个村娶这个村的,那是常事,随便两个人往上扯,说不定都能扯上亲。这不,叙了亲后,我说起摆摊的事,屋主就说不收租金了,还能在我们去上学的时候,帮我们卖酸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拒绝,就这样了。”
说到最后,张灵悦摊手,以示无奈。
洪婶心里过了几过供销社街的人家,也没想出她说的远亲是谁,问道:“你们租住的到底是哪一家?她借铺面给你们摆摊,又帮忙卖酸料,她家里人没意见?”
洪婶自问婆婆要是这么做,她绝对不依。
张灵悦摆手:“不会有意见的,她没别的家人了,女儿听说也嫁外地了,大概十年没回来了,有意见也没用。”
“啊!”洪婶觉得自己终于想到了,叫了一声,兴奋道:“你说的是于婆家!”
“诶?”张灵悦佯作惊讶:“洪婶你知道于婆?”
洪婶瞟一眼,见暂时没客人来,离档凑近张灵悦:“这个圩上谁不知道啊!她出了名的一一”想到于婆不祥晦气的名声,洪婶猛地反应过来,向后弹开。
天啊!她竟然和住在于婆家的租客贴这么近!
洪婶浑身不自在,像沾了脏东西,恨不得立刻回家煮锅柚子叶水洗澡去晦气。
“洪婶你怎么啦?”张灵悦明知故问,“你说于婆她出了名,出了什么名呀?”
洪婶忙装作有客人来,赶紧走回到摊位后面,招呼了一下明显只是路过,没有意愿要买东西的路人,等人走后,才含糊对张灵悦道:“没什么,没什么出名的。”
张灵悦歪头,以不相信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下,说道:“没什么就好啦,我还以为她那里有什么不好,洪婶知道呢。”
洪婶不敢答话,借着又有一波客人来,装作忙碌而忘了回答张灵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