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宥敛一向自?律自?控,少时为了强身锻体,便日日洗冷水澡,冬日厚雪淹没膝盖,他还去冰湖里畅游。
长大后,楚宥敛身居高位,身兼数职,也从未有过一丝懈怠,无论是去率军西?南境打仗,还是去东北境查出贪污受贿的官员,他都做的极好,唯一让人诟病的也只有手段狠戾,太过不近人情,可要?做成?这?桩桩件件的大事,不用雷霆手段,怎么做的成??
更何况,她知道,迎夏宴那晚,她是初次,楚宥敛应该也是。
思绪缓缓消止。
颜玉皎抬手,将楚宥敛送给她的那只猫眼石长发?簪插进发?髻中。
“不必乱猜,这?些侍女都是陛下赏赐的,品貌自?然不会太差。”
她有时候确实会思虑过重,犹疑不已,可一旦信了某件事某个人,就?绝不会再生疑。
铜镜中,颜玉皎轻抬下巴,露出柔白的脖颈,眉梢眼尾都被楚宥敛勾出细长妩媚的线,两颊也涂了一层轻薄如雾的胭脂,嵌金线的衣领将她的玉肤衬得更加柔美白净,王妃规制的凌云髻上?,流苏步摇微微晃动。
樱桃抬眸看了一眼颜玉皎。
她自?十三岁时就?日日看,却日日都看不腻,日日都觉得小姐美得实在不同寻常,根本不像农耕出身。
以前?小姐作?闺阁女儿?打扮时,有一种破晓时分,迎着林间的风,走出原野的自?由烂漫。
如今被珠翠华衣环绕,也不觉得失去了脱俗灵气,反而脱胎换骨,全然雍容高华的气质。
好似小姐打扮得越隆重,越能显出石破天惊的美貌来。
樱桃忽地放下心来,那满院子所谓的美人,不及小姐十分之一,姑爷除非瞎了眼,否则就?不可能弃小姐不顾而选别人。
现如今,她倒是好奇今早那位当着小姐的面,引诱楚宥敛的侍女究竟长什么样子了,竟如此自?信。
。
楚宥敛犹豫佩戴哪个腰饰时,颜玉皎都已经收拾好妆容了,他便朝颜玉皎招了招手:“娘子,帮个忙。”
颜玉皎便走过去,上?下打量了楚宥敛一圈,发?现他也没有带发?坠。
“可是要?我帮你选一个?”
她低下眸眼,不经意地瞧了一眼楚宥敛的玉饰盒子。
然后眼睛慢慢睁大。
盒子里,有一块绝世罕见、清透至极的翡翠玉佩。
颜玉皎情不自?禁地拿起来,放在掌心看了看,发?现这?块翡翠把她的手衬得犹如神女雕刻般白皙柔美了。
她满眼惊诧和欣赏:“世上?竟有此等玉料,我也算识遍珍宝了,却见都未见过。”
楚宥敛见她喜欢,便拿过来系在她腰上?,淡声道:
“平定西?南境时,西?南境周边的几个小国都害怕我打过来,给我进献了许多宝贝,这?个玉佩应该是骠国国君送的,你若是喜欢这?类玉料,明?年我让骠国多朝贡一些。”
颜玉皎原本摸着玉佩爱不释手,闻言顿时迟疑起来,倒是没拒绝楚宥敛的赠予,只是有些不确定道:“你未经圣上?允许,就?收下了这?些各国的朝贡吗?”
楚宥敛将玉佩妥善抚平,而后淡淡笑了一下,凝了颜玉皎一眼,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不仅如此,我还有许多事瞒着圣上?,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死罪。”
他眼中藏着戏谑的恶劣:“那么娇娇娘子,我的小王妃,你可是害怕了?后悔与我成?婚了?”
颜玉皎有些受不了他这?样好似语气含着蜜似的唤她,尤其?他们?现在是在聊正经事,他这?是作?什么?
就?撇过脸,耳根微红,冷哼一声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知道你都做了哪些事,不知者无罪,圣上?便是念着我娘都不会轻易处罚我,否则岂不是有伤两族和谐……”
楚宥敛疑似低笑了一声。
好似在嘲讽某人心口不一。
他俯下身,抱着颜玉皎,下巴有些艰难地抵着她的肩膀。
片刻后,轻叹道:“娘子,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你问我这?些话,是关心我,担心我,而且还可能……有些喜欢我了?”
颜玉皎:“……”
“才没有!”她恼羞成?怒,声音比狗都大,“做你的白日梦!”
又狠狠锤了楚宥敛一下。
楚宥敛配合的很,佯装疼痛地倒在软榻上?,向颜玉皎讨饶。
两人乱成?一团,嬉闹间,颜玉皎倒是忘记之前?询问楚宥敛之事了。
胡闹了一会儿?,他们?二人才收拾收拾准备去昀梧殿了。
日光升得更高了,将竹林里的水汽都蒸腾出来,一时间,通往昀梧殿的各条小路上?,都弥漫着草木的清新之气,让人心情也放松许多。
颜玉皎坐着小轿子,跟着楚宥敛的轿子往前?走,到了昀梧殿门口,他们?才下了轿子,步行?而入。
这?一路上?,颜玉皎都在思索,既然成?了敏王妃,那定要?找个时间问问楚宥敛,他都和哪些人交好,她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
直到被楚宥敛牵着手,走入昀梧殿的正厅,见到端坐主位,威严不可直视的郯王和淡然若水的郯王妃,颜玉皎才回?过神。
也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
犹记得,她和楚宥敛绝交时,多次拒绝郯王妃的邀帖,且所用理由离谱敷衍至极。
而郯王爷,从来也只严加管教楚宥敛,见到她时神情淡淡的,感觉不出喜欢和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