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偷看他一眼,这人正横着手机懒懒地打游戏,身上没半分下午表白时的正经样儿,童夏低低叹口气,心中隐现一丝丝后悔。
车子再往里走些,零星几盏烟花飞向天空,噼里啪啦响了几下。
陈政泽有了些动静,偏头往外车窗外看去,直到烟花全部落下,他才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
随后按灭提示游戏输掉的屏幕,身体往下滑了些,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童夏能感觉到,他心情不似那几盏烟花出现前。
山庄很大,寂静也喧闹,游客住着的那一带热闹非凡,往四周走,又清冷寂静。
颜辞拽着童夏在人少的大草地上撒野,陈政泽咬着根狗尾草,盘腿坐着,融在黑夜里,远处又在放烟花了。
贺淮新和颜辞打闹,童夏不好意思在那里当电灯泡,于是过去找陈政泽,他正拿手机记录天边的烟花,见她过去,他镜头一转,对准她。
童夏茫然两秒,随机弯唇笑笑,对着视频挥挥手。
“你喜欢烟花吗?”童夏问。
陈政泽低头翻看拍摄成果,“我妈喜欢。”
他嘴角噙着抹玩世不恭地笑,但没掩盖住语气里的失落,以及眼底里的哀伤。
童夏总是能窥见陈政泽那鲜为人知的那面,这和众人眼里放荡不羁骄傲冷淡的陈政泽截然相反。
他就这样赤裸裸地把弱点展示给她。
默了几秒。
陈政泽说:“我妹妹应该也喜欢看烟花。”
许是山庄的夜晚足够寂静,足够黑暗,让人生出几丝安全感,少年才有勇气扯开衣衫晾一晾从未愈合的伤口。
“你妹妹……什么时候去世的啊?”童夏小心地问着。
陈政泽搓了搓脸,看着远处嬉闹的人群,愣神好久后,才开口回:“和我妈妈一块走的。”
深爱的两个人,在同一天离世,得有多疼啊。
童夏不再开口问什么。
陈政泽捡了颗石子,用力扔出去,嗓音刹那间变的嘶哑,像是喝了许多烈酒,“都走了。”
童夏指尖用力按着小腿处的淤青,早上林意用高跟鞋踹的,可这入骨的疼痛,丝毫没拦住嗓音里自动滚出的话:“陈政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眼神诚恳,语气带着十二分的郑重。
意志似乎脱离了童夏的控制。
陈政泽不是没听过这样的话,只是,以往这样的话总是搭配着撒娇的语气和轻佻的眼神。
他用力想了下,竟没想出之前是谁说了这句话。
沉默三秒。
他抬手忽地捏住童夏的下巴,眸子里重新聚起光芒,两人的距离逐渐被他拉进,他唇距她三厘米的位置停住,“亲我一下。”
童夏有些猝不及防,“什么?”
“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会一直陪着我。”
童夏看不懂他眼里翻滚的情绪,但他这验证的方式确实特别,他知道她不擅与人缠绵的,如若她真亲他一下,那真算是为他打破了原则。
原则在被偏爱的人面前,确实不值一提。
“靠,他俩干嘛呢?”贺淮新再次莫名发问。
颜辞摇摇头,一脸惊讶,分贝却不低,“在亲亲吗?”
童夏脸一红,用力挣开陈政泽的手。
陈政泽呵笑一声,坦荡道:“骗子。”
晚上八点,篝火晚会如期举行,几人围着一堆篝火谈笑,唱歌,跳舞,有人诉说过去的悲哀,有人言未来的豪情壮志,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吃烤肉。
陈政泽被人簇拥着玩游戏。
童夏隔着火焰,静静地直视心底那尖锐的、无法宁静的欲望。
她觉着自己像那无声的、随风摆动的宽厚火舌,在陈政泽要靠着火取光取暖时,她伸出双手,毫不留情地把他融入那灰白的废墟中。
“童夏,游戏缺一个人,要不你也来玩一玩?”男生红着脸问童夏。
“玩几局呗,一个人坐着多没意思。”另一个男生说。
贺淮新咬着烟,“童夏玩一局玩一局,陈政泽这头发还等你换颜色呢。”
“哈哈哈哈。”
陈政泽被一软妹换了发色,整天顶着头惹眼的银发进进出出的,这话题,在各个群里早就炸开了。
甚至,童夏还成为了一众女生的假想敌。
童夏看了眼陈政泽的银发,低头,窘迫地去摸牌。
运气太烂,三分钟后,她输了第一把游戏。
一旁的陈政泽勾唇揶揄她,“撒谎的人,运气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