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筠嚅略微平复心绪,扶着门的手稍用力,推开了屋门,女人正安静坐在梳妆桌前,屋内缥缈摇曳的烛火让单薄纤弱的身姿多了几分暖色,柳筠嚅的心也终于宁静下来,他一时的不想打破这份安心。
沈语莲早些时就已经听到了响动,她抚了抚芊芊皓腕上一只刻翠芸花纹的镯子,那是她在梳妆桌的饰盒里找到的,和其它珠钗,耳珰,带钩还有其它饰品混在一起,虽然她是看不出这碧海潮生镯有什么不同的奇妙之处,但系统说它是神器它就是呗,自己也就当多了一件饰品。
女人听到声响回顾,略带几分愁绪的美目中又是一瞬的怔愣,纤纤眼睫簌簌间秋水眸子沾染莹莹水光,琉璃灯璧下的妙人粉唇张张合合,好久才是嘤咛着出声:“柳。。。柳哥哥。”
柳筠嚅心漏了半拍,他说不清是怜惜还是悸动,血染青衣的男人上前几步,眸中隐晦的柔情用惯常的温柔掩饰,他伸手向女人:“走吧。”
女人犹豫了一下,又是乖乖的将手递到男人掌心,却还是难为情又不安心的半缩着,柳筠嚅自然知道女子的顾虑,他也不过多为难,只是黝黝的黑眸不动声色的划过女人白皙娇小的柔荑。
他虚握上女人的手,极尽轻柔的将她拂起,掌心却几乎不碰触到那份禁忌花园一般作磨烦搅他,使他心神不宁的柔软。
待女子彻底起身,他才觉女子只穿着素白的内衬裙,这是女子家的里衣吧,他不由慌乱间别开眼,却又担心女子会着凉。柳筠嚅伸手抚上腰间芥玉,从中拿出青衫,递给女子,话语间客套得甚至有些呆板:“沈姑娘,夜深寒凉,先暂且披上这件衣衫,今夜,我们可能要加紧赶路了。”
沈语莲接过衣衫低声应下,女人低头细细的穿衣,而在男人看不见的暗处,女人的美眸中却是闪过玩味,克制到骨子里啊。。。她整理好衣衫,半抬起眸子就见男人有些局促着立在原地。
这还是沈语莲第一次看见明月青松,芝兰玉树的男人慌了神,她不禁轻笑,女子的笑灿如转瞬烟火,音靡的轻吟,“春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柳筠嚅再文绉绉的正人君子之言此刻也显得苍白无力。
“冒犯了,沈姑娘。”柳筠嚅揽过女人,他尽量忽视女子惊咦的轻呼,将她打横抱搂入怀中,又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怀中女子而特意找出说辞:“沈姑娘,我们得连夜下山,这样。。。能稍快一些。”
沈语莲抬,男人面色清润如常,她便也将身子依缩在男人怀里,折腾了这么久,她也是累了,便不再作妖,只是乖的应了声:“嗯,柳哥哥,我们早些赶路吧。”
柳筠嚅运气御风,因为怀中还有女子的缘故,他这次选择了比较简单的御风决,而没有调转功法,自然也便不需要复杂的咒文,但效果便是差之千里了。
月下血袍的男子御风徐行,纵然是翩翩如玉公子也多了些诡谲悚然,沈语莲依偎在怀中,柔若无骨,暗香涌动,她半抬手腕,截住风中片片轻盈飞舞的花瓣,颇具少女情性的赏玩,不过多时,怀中依人又低语的细喃:“柳哥哥。。。”
“嗯?”柳筠嚅低头应声,声音是他自己也未觉的温柔,女人似有些羞意,低头把玩着玉腕上的花瓣不看他,声音也是浅浅的一点点被风吹散,并不真切却让他的心了疯的悸动,“柳哥哥,你以后叫我莲儿,好吗。。。”
柳筠嚅的无焦的黑眸中多了些暖色,“好。。。”他的声音还是如常的温柔有礼,却沾染了萌动的情欲,一如毒药成瘾,再无法摆脱。。。
林玥听闻了前因后果,她知晓这样的事也怨不得方素珠夫妇,便打算放了这对苦命鸳鸯离开,那对夫妇一听闻可以走,东西也没收拾,慌张提了灯笼就向下山的路走了,仿佛在逃躲什么恐怖的怪物,这反倒让林玥百思不得其解。
待那夫妇二人离开,林玥便在院子里安静等柳筠嚅他们回来,实在无事,她便立在院中观测起风水来,这山确实很凶煞,贪狼缺水,又遇陡坡,难怪会滋生赵家庄这一帮悍徒,但这样的山体,孕育出的山鬼竟然是狐狸,这倒是一件奇事。
不过。。。林玥垂下眼睫,那沈姓女子也是受这样的山体影响吧,三魂气散不聚,先天宫位中又年月不全,是典型的绝命。林玥神色一时的复杂,她美目痴的望向半空,三生母,这是您给玥的提示吗,怀圣人情就不可以念俗世愿,对吧。
林玥继三生圣女的转世之命,虽然还未彻底清六根,但已经可以与三生母之间实现灵犀的互通,而林玥之所以没有得知沈语莲的八字却可以看出她的命格,就是因为三生母。
在林玥出神呆之际,柳筠嚅已带着沈语莲回到了院子中,风鸣声刺耳,林玥恍然有所觉,她方想上前寻问一番,却见柳筠嚅在半空中向她稍一颔:“林兄,今夜必须赶下山,既然你已经醒了,事不宜迟,我们上路吧。”
林玥被紧急的事态搞得有些怔,但马上缓过神来,周身运气,金色业火状的气流瞬间将她全身包裹,她掐决御风跟上柳筠嚅,临近些,才忽然惊觉柳大哥的青衫竟是一片血红,她不免有些担忧的问:“柳大哥,究竟生了什么?那狐妖。。。很强吗?”
柳筠嚅又想到“它”的苏醒,不免苦笑着向林玥点点头:“林兄,说来话长,那狐妖确实很棘手,但暂且被困住了,还是趁现在到山下为好。”
听到柳大哥都这般为难,林玥也是严肃起来,郑重的点点头。两道光影就这样闪身向山下掠去。。。
然而,实际上,柳筠嚅并非胜不了,而是不能胜,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不擅长尺法。高阶的功法,一般都有繁杂的咒文,但随着使用者的日渐熟悉,功法的运作也会融入自身经脉,成为像呼吸一样寻常的事,所以到最后使用者都可以简化咒文,既省时又高效。
柳筠嚅来到中原后修行的功法是《物异志》,《物异志》和先前的赵铁牛使用的《天纲》一样,是流传在中原民众间使用较广的几部功法之一,修行的要求比较低,即使是根骨较差的凡夫俗子,也可以在修行几月后就简化咒文。
然而,柳筠嚅他却从未想过简化咒文,这并非他先天的不足造成的,而是,他始终怀疑着,怀疑着得到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份怀疑让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力量,对《物异志》是如此,对自己所继承的力量也是如此,从根本上来说,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物异志》,也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份力量。
所以,他必须通过咒文从《物异志》那里借来力量,必须通过经文来威胁自己体内的蛊虫,即使那本来就是他的力量。
而这样东拼西借组合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有力量存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柳筠嚅忘记了,好像从睁眼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世界就已经是很单调的黑暗了,所以他也便忘记了,是什么时候那个总是叽叽喳喳吵闹的存在开始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