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打嘴打嘴,总之表姑少爷不是个好的,老爷在的时候他们看起来不错,老爷一走当真是什麽面孔都摆出来了。」
厨房是消息集散地,容瑾态度亲和,始终笑模样丶没什麽架子,拉着刘妈妈开始聊天后就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说着东家长丶西家短,拉拉杂杂的消息灌了一耳朵,容瑾对黎府的了解也更加多。
一句话概括黎家,祖上阔过,家道中落,到黎老爷这儿又起来了,但就起来了他这麽一支独苗苗,族里面依旧穷。
黎老爷在的时候尚能压制住族里那些贪婪的家伙,等黎老爷一走,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
一开始打着给黎老爷治丧的名头,要入主黎家,被黎少爷的舅家给赶了出去。
後来说黎老爷这一支不能无後,要让黎太太从族里面过继一个孩子。
「算盘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说话的管事妈妈歪歪嘴,一脸嫌弃地说:「挑出送来的孩子,不是族长的孙子就是族长他弟的孙子,他们那一支想要霸占家产的心已经写在脸上了。」
「後来呢,送来的孩子还在」容瑾追问。
「怎麽可能,咱少爷可不是那等任人拿捏的小哥儿,他们大人前脚刚走,後脚就用马车把孩子全送回去了,哈哈,听拉车的说他们到乡下的时候,那些大人还没到家呢。」
「咱少爷是有主见,但架不住是个哥儿,要是男子,怎麽会出这麽多乱子。」
「找人入赘一样,要是赘婿死了,哥儿当了寡夫名正言顺地顶门立户……」
说话的妈妈立刻闭上了嘴巴,讪讪地笑笑。
赘婿·容瑾笑了笑,抓起一把炒胡豆跟大家一起卡蹦卡蹦吃豆子。
炒豆子里面约莫放了一点大料丶香叶等辛香料,豆子虽然干,但越嚼越香,越吃越上头,这就是大齐的瓜子啊,不知道向日葵传进国内了吗
「妈妈说的没什麽错处,未婚哥儿和女子一样想要掌家实在是太难了。」容瑾安抚地朝着那位妈妈笑笑,随後唏嘘地说。
那位妈妈是园子里负责洒扫的,闻言立刻找到了知音,觉得入赘的这个书生是个敞亮人,和他那个哥哥完全不一样,那个哥哥来一趟走到时候园子里开的好的花都要摘一朵走。
「郎君莫怪,我是个粗人,说话糙了点直了点。」张妈妈说。
容瑾笑着摇头,完全不怪,他更欣赏黎家的小哥儿,有胆量有魄力走这条艰难之路,很不容易的。
「郎君看着身体大好,那请一定要继续好下去。」张妈妈走出来对着容瑾福身行礼,「老爷不在,太太忧心太过一直病着,哥儿既要操办丧事,又要照顾家中,还要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已经非常劳心了。请郎君日後好好待咱家哥儿,寡夫这条路太难走了,我们都盼着哥儿能够夫妻和睦,有个人能够帮到哥儿。」
刘妈妈和其他几个妈妈看了看彼此,也跟着朝容瑾行礼。
她们都是黎家的老家人了,有跟着黎太太来的陪嫁,有黎老爷起家後买来的,无论是谁都绑在了黎家这条大船上。她们是看着哥儿出生,看着哥儿长大的,也盼着哥儿日後能够好好的,就如张妈妈说的,寡夫这条路太难走,她们更盼着哥儿能够找个体己人,一路和和美美走下去。
换容瑾麻爪了,他连忙把这些妈妈扶起来。
「各位妈妈,我容瑾保证,只要我在一天,就好好待少爷一天,绝无虚言。」
几位妈妈满意地笑了。
容瑾虚虚地叹口气,真是姜还是老的辣,他以为自己东拉西扯打探黎府消息,未尝不是这些妈妈故意透出来的口风让他知道。
现在把他架起来,真是不答应都不成。
容瑾看着炉火笑了起来,不管这些人私心里是什麽,但大面上就是为了黎少爷好,有这样的下人,未尝不是黎家之幸吧。
鸡是临近中午炖的,午饭肯定吃不上,就随便在大厨房吃了一口。
送去主院的饭菜几乎没动又给端了回来,刘妈妈忧心忡忡,「太太又是只吃了几口,唉,这样下去可怎麽办呀。」
这就不是容瑾能够插话的了。
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黎太太骤然失去丈夫,整个人都垮了,只有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鸡汤炖了半下午,香味从小厨房往外飘,勾得人肚子里馋虫叫唤。
待在厨房里,味道就更加浓郁了,冬子跟小狗一样蹲在容瑾身边不挪窝,眼巴巴地看着锅子,「好香啊,郎君你真会做。」
容瑾可不敢居功,「哪能是我的功劳,是这只鸡新鲜,是刘妈妈处理得好。」
他嗅着空气中馥郁的鸡汤香气,真的好久没有闻到这麽好的鸡汤味了。
现代市面上能够见到的大多数长得快丶肉量多的白羽鸡,四十多天就可以出栏了,老品种的家养鸡这个时候还叫做童子鸡呢。
速成鸡无论是味道还是肉感,都下降了不少,没办法满足容瑾自己和餐厅里老饕客们的舌头,他采买的是竹黎走地鸡丶山里跑山鸡……一只长成的鸡两三百,味道和速成鸡比是好了不少,但不知道为何就是少了股幼时味道,始终是容瑾心中的缺憾。
现在他知道了,变的不是鸡的味道,是心境啊。
要不是身体虚丶肠胃弱,鸡汤上面那层晶莹透亮的黄色油脂,容瑾一定不会撇掉!
喝了一口鸡汤,容瑾满足地微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