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梁又开始转他的眼珠子,正要说什么,有人来敲涧松堂的门。
徐运墨赶紧看天看地,装作若无其事。夏天梁瞧见,乐了,走去开门,经过他身边时,故意拿手肘戳徐运墨一下。
四点半到了,严青按平时惯例,准备去接小孩放学,特地来喊夏天梁回店里顾生意。
晚市快要开始,夏天梁多留不得,说我现在过去。
真怪,自从进门,严青只觉涧松堂打了空调都热腾腾的,里外透出一股不寻常的氛围。
她说不出哪里不对,看看夏天梁,有些奇怪问:“你嘴巴怎么那么红?”
躲后面的徐运墨冒出两声咳嗽。
夏天梁扬唇,摸一下,说没事,刚才舔得太厉害了。
咳嗽又响起来。
看来是天干物燥,严青好心劝他买个润唇膏,说老是舔,只会越来越干的,这是坏习惯。
对,坏习惯。夏天梁用力点头,转身拿走桌上饭盒,对徐运墨说,“我先过去了,徐老师,晚点再来上课。”
徐运墨不吭声,藏在书桌后面挥手赶人。
待人走空,他低着头,细细听隔壁声音:几分钟后,先是吱啦声,那是夏天梁在挪桌挪椅。再是哐哐声,应该他开了消毒机在弄筷子。
最后是清亮的一声欢迎光临,开始迎客了。
徐运墨摸自己嘴唇。也没舔得太厉害吧,光顾着生气,亲得没什么章法,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更仔细些的。
手机屏幕一闪:我先忙会,晚上去你家继续。
不等心跳恢复频率,又一条:继续谈。
……滑头。
当晚天天关门迟了。
遇缘邨的联排式房屋每栋紧挨,留出中间一条窄窄的弄堂,那是每个居民回家的必经之路。
徐运墨待在窗边已有半个多小时,他不动,就这么站着,双眼朝下紧盯。
这扇窗户靠外,常有各式各样的生活噪音光顾,他过去嫌吵,总是一到家就拉上厚窗帘,能挡一点是一点。
现在却感幸运。透过窗,他能轻易看清弄堂,若夏天梁出现,自己可以第一个知道。
下午一通狂轰滥炸,所有事挤在一起生,来不及细想。等空下,一个人思考,徐运墨才现独处的时候实在静过头了。
还是吵点好。他打开电视,晚间新闻播完再重复,思维也不断绕回那一个问题——他和夏天梁算开始谈朋友了吗?下午被打断的时机太巧了,他还没听过夏天梁的答案。
单方面吐露完心声,另一方不接受,等于1oo乘o,结果仍是无。徐运墨感情经历浅薄,被表白经历丰富。他拒绝过很多人,有时候甚至必须残酷些,才能绞杀对方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幻想。
一报还一报,你老这样伤人心,终有一天要还债的——以前觉得周奉春讲的是废话,现在想,万一要用这次来还呢?万一夏天梁拒绝,万一他没有那样的打算,万一贪图好玩捉弄自己,万一……怎么办?
没拿到确定答案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怎么还不回来?左等右等不见人,徐运墨感到气馁,他靠在窗户上,额头磕到玻璃,一下接一下,带点紧急赎罪的意味。他不想被拒绝。
弄堂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走得轻快,徐运墨立即往下望,对方也正好抬头。
夜色未浓,足以让两人将彼此看个真切。底下的夏天梁见到徐运墨,面露惊喜,立即冲他招手,接着扬一扬手中提的不锈钢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