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子请辞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八级以上琴师乃高级琴师,于大盛王朝都没有几个,大多还都入了宫内当宫廷乐师。
顾夫子没有理会所有人的声音,无论叹息还是指责或是挽留,他毅然留下了请辞信,背着自己的琴孑然一身出了国子监。
他要走访京城,将曾经那些他曾苛待过的学子们一一找出来,如若他们愿意他便重新好好地教导他们,做一个老师该有的样子。
如若他们不愿意,他便为他曾经的偏颇和固执认真道歉,将自己最大的心得写于书间交给他们,告诉他们真的很有天赋,一定要坚持走得更远。
不做好这一切,他问心有愧。
年少成名的他恃才傲物,在他心中天赋高者譬如自己,便应能自行顿悟,于心灵中寻找突破;只有庸才才需要老师提点。
如今看到裴弈这样数年如一日坚持练琴的学子,在他的琴声里他听到了无尽的夜幕深深,在浓重的黑暗中依然坚定的人,为什么他自以为是的从不愿意提点他一句。
林清清和裴弈在书院里一举成名,她被顾夫子行拱手礼之事传遍了书院。
学子们纷纷觉得林清清和裴弈若现在去参加琴艺考级,必然能五级以上成为国子监学子中琴艺第一人。
林欣颜听到众人赞不绝口的话时正在研究甲片抚琴法,顿时带着甲片的手指直接掐进了掌心,她含笑地问着同窗事情的经过,却在手心留下深深的甲片印记。
她一直以来京城内“诗琴双绝”的称号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她一定要向大家证明她才是那个国子监琴艺第一人。
由于顾夫子的提早离席,林清清便告别裴弈去了丙班门外等待着苏蕊。
没想到路上梁芙茵却喊住了她,声音一如往常的伶俐而清脆,“清清,我最近家里有些忙,可能没空住在女舍了。等一切步入正轨,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林清清点点头眉黛紧蹙地看着梁芙茵走过丙班继续向前,那是去往甲班的路,去找谁不言而喻。
丙班下了学,苏蕊和一群同窗们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苏姑娘。”林清清喊道。
苏蕊礼貌地和周围的同窗们说了声抱歉才婀娜优雅地走出人群,“二表姐找我何事”
林清清从书箱里拿出两份誊抄的论语释义,尚书注解递给苏蕊。
苏蕊看着递过来的书,轻轻推了回去,“我学这些没有用,如果二表姐想谢我赏菊宴的事,不如送我点有用的东西。”
“国子监内传你勤学好问,刻苦努力,我便以为你是想考第一的。”林清清拿回书继续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苏蕊的桃花眼直直地看向林清清,敛去了所有妩媚的双眸异常清亮,“想让二小姐向你的老师推荐一下我。”
能让林清清半个月内便做出一篇尚好的文章,这林清清的夫子定是一个名师,是她在侯府没有把握住的机会。
侯府里,林欣颜心眼比针尖大定不会为她引荐任何老师。
她想获得名师要么靠施恩于人靠人引荐,要么靠老夫人帮她打点打点,要么便是程门立雪用行动打动老师。
能被人引荐自然是比其他的路会好走一些的。
林清清沉默了半晌,点点头答应了她,“夫子最近出了远门,若是回来我只会同夫子提一句,其他的全看夫子自己。”
“我没有告诉老夫人你与侯府决裂之事,这世道没有娘家的女子是可怜的。”苏蕊收到想要的答案眼波流转,桃花眼又妩媚多情了起来,“要知道你能在国子监还是因为你是侯府嫡女,三品以上。”
该劝的她都劝了,这世道对没娘家的女子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了,以前在岭南她也曾是最明艳的那一抹存在。
可惜父亲的失职,入了大狱受了徒刑,遭逢大变,柔弱的母亲一病不起,从此一切都变了。
围绕着她的鲜花和掌声都远去了,那些欣赏和羡慕的目光被嘲弄和淫猥而代替。
她投靠了姑母,可惜姑母根本立不住,掌家的竟然是心眼堪比针尖的三表姐,她只能涂灰抹面以夹缝求生。
要说平阳侯府她最喜欢的便是老夫人,老夫人对这府里的三个姑娘大体上做到了一视同仁,谁厉害便能分到更多的资源。
优秀便能被看到,真是这世间少有的公平。
下学来到膳房时,林斌已经听说了林清清的事,既为二姐姐感到骄傲,又为自己而感到难过。
他的琴艺一向是最差的,他好像越来越不配做二姐姐的弟弟了。
林欣颜走到林斌身边,一如既往的从食盒里备好的菜色,拿出装门水壶里的甜橘递给林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