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门,元敬把缰绳交到他手中。
沈临毓翻身上马,冷风吹面,酒气散了七七八八。
出胡同,沿着主街行上一段后又几次弯转,他在一座宅子后墙下停了下来。
这就是八皇子李巍空置的那宅子。
今夜无月,星子都没有几颗,沈临毓轻巧上墙,借着良好的夜视扫了一圈宅邸。
李巍送李崭回七宝胡同了,照李嵩的说法,这里也没有其他“主子”,但有一处有明显灯光,按布局应当是主院的厢房或是配院,能在此处活动的,想来很得李巍信任。
沈临毓没有着急走,借树木掩了身形,多等了两刻钟,才见那屋子里的灯被吹灭了。
而后,一人提着灯笼走出来。
灯笼光淡,低垂照露,不足以映亮提灯之人的脸。
沈临毓看不清那人五官,但能确定身高、体形、步履仪态,估摸着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不高不矮,身形偏瘦,走路背直,不是惯常弯腰的内侍,且简单学过些拳脚。
沈临毓思索着,印象中李巍身边不曾见过这么一人。
李巍的伴读自打成亲后就福了,几个亲随要么身高、要么体形也都对不上。
等那人走离了视线,沈临毓轻手轻脚落地,在胡同口与元敬会合。
简单与元敬交代了几句,沈临毓道:“改天找个眼生的来附近转转。”
元敬会意。
沈临毓又催马回府。
长公主夫妇已经歇下了,沈临毓便不去内院请安,梳洗过后,只见桌上多了个食盒。
元敬从中取了个瓷盅出来:“知道您今晚上一定没少喝,小的先前问余姑娘什么解酒最好。
她说,清口汤水,烫点青菜,煮个泡饭或是面条,最是适口暖胃。
汤是广客来盛回来的骨汤,一点不油腻,厨房里添了青菜和一小把面条,您试试。”
沈临毓便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在屋顶吹了两刻钟的夜风,此刻来一碗热汤面,的确舒服。
而李巍隔了大半个内城送李崭回府……
倒是与沈临毓和阿薇先前揣度的差不多。
李崭很不方便私下与沈临毓说道些什么,便是借着酒劲,也被李巍顺势拦了。
所以,与其偷偷摸摸引人怀疑,李崭还是让妻子小姨子出面,直接寻阿薇更便利些。
李崭或许知道得并不算多,但他在极力招呼沈临毓,巫蛊与他无关,他哪怕成不了盟友,也绝对不是仇人。
这一点,阿薇那头感触更深。
没过两日,她接到了罗黛的帖子,又去了一趟九皇子府。
李崭本人不在,但皇子妃姐妹待客热情极了。
照先前说的,阿薇教她们做些简单又能拿得出手的点心吃食,而嘴巴闲不住的罗黛叽叽喳喳说老家事情。
“祖父回乡后最爱教八哥,那只小东西能说不少话,还会背几句三字经,同乡之中无其他八哥能匹敌。”
“后来有外乡杂耍班子过来,班主的八哥俏皮话不断,还会念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诗,一下子把祖父的给比下去了,他老人家在家里生了好久的气。”
“我劝他说山外有山,他说‘那当然,金老头的八哥才厉害,可惜早几年就飞跑了’,又说‘也不知道平日喂了什么,问他鸟食、他还藏私!’”
“余姑娘你说,他这是不是小老头别扭脾气?”
阿薇还未接腔,九皇子妃就先笑了。
“嘴上‘金老头金老头’的,殿下收拾这宅子时,有记不清的地方,只要去问祖父,他不照样大体能答上来?”
罗黛附和着:“可不是嘛,有一回殿下写信来问,祖父实在想不起来了,最后气汹汹回信,让殿下去问早年间在太师府住过一阵的学生。”
阿薇其实也打听过那些学生。
有人入仕为官,有人教书育人,有人游历山河,各有各的志向,时间久了,讯息渐渐也就少了。
而受金家倒台影响,还在做官的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牵连,升迁不易。
此刻听罗家姐妹笑着说罗少保晚年事情,倒是从中听出不少“熟稔”来。
真假先不论,起码,九皇子借由两人表达“善意”,是板上钉钉的。
至于五皇子妃应聆,她本人应该对陆念不怎么“善”,但她还是得和陆念与阿薇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