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族长原本拿起了笔,没想到家里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便觉得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手中的笔不由重新放了回去。
那本书,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写。
如果写了,往后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他?
可是,此刻他站在人群后,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那人,不由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他想不通,明明只是一个女人,为何比县太爷还让他害怕。
程族长咳了一声,把在场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都回去吧,没什么事”
“爹?“
程族长的儿子眼神询问。
“回去!都没听到吗?”
程族长挥手驱赶,心里有些嫌弃,一帮子人,竟然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不管程族长多么不管用,却还是写了保书。
熙微看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心里格外复杂。
不过寥寥几个字,却是无数女子难以跨越的天堑。
没有家族,没有丈夫和儿子,她们便没了庇护,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
而那些拥有家族庇护,有丈夫和儿子的女子,为了避免落到这种境地,就必须把家族、丈夫和儿子,当成她们的天。
如此,才能在世俗中拥有生存的余地。
其实,世道艰难,又何止女子。
男子也同样如是。
弱小的要依从强大的,强大了要听从更强大的。
就比如,高位的官员欺压低位的官员;大商户吞噬小商户。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人性本就是巧取豪夺,有富余的人不会满足,仍然要去夺取那些已经有所不足的人。
弱肉强食,人性贪婪。
如果不想被人吞噬,就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拿到保书后,熙微从程族长家离开,路过程家。
刘春花站在家门口,单手叉腰,原本尖锐的三角眼此刻瞪得犹如铜铃。
虎娃一身臭烘烘的污泥,站在太阳底下抽噎。
“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不省心,家里那么多事,竟给老娘找事!”
说完仍然觉得不够解气,上前一步揪住了儿子的耳朵,用力地往上提。
“哎呦,娘,疼疼疼!”
虎娃疼得直跺脚,圆滚滚地身子用力地往上提,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疼,你瞅瞅你这个泥猴子样,整天撵鸡逗狗不着家。再看看人家四娃,都知道帮你二婶打水了,你说说我养你有什么用?”
“哼,就算我再没用,也比大哥强,最起码不会偷家里的银子!”
“嗨?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刘春花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巴掌落下的力道越来越重。
程老大和程老三在院子里扶着墙慢慢地练习走路,养了这么多天,他们也能下地了。
熙微抱着双臂在程家门外站了一会儿,沉吟片刻,抬腿进了程家的大门。
这是她第二次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