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内静默无风,浓郁的檀香萦绕。骤然再见,四人之间是可以预想到的令人难堪的沉默。
殷莫辞坐在蒲团上,摇动的烛火映得他面色难辨。
他从头开始看他面前的这个殷梳,面色冷凝,目光审视。
当他眼神落在她的腿上时,忍不住开口问:“你的脚……怎么了?”
殷梳一双水波微漾的杏子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听到他的关心,她莞尔一笑回答:“不碍事。”
须纵酒扫了他们一眼,上前问道:“殷大哥的伤好些了吗?”
殷莫辞点了点头。
殷梳靠着身后的石柱,反手将身子撑了起来。
面前的金身神像微阖着眼,仿佛洞察着她已经无所遁形的内心。
殷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眼睛也有些发涩,她舌尖抵着上颚,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对不起。”
殷莫辞面色变幻,万钰彤已经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朝她走了过来,嘴里唤她:“小……”
喊到一半她顿住,把这个名字咽了回去。
殷梳平静地接受了他们投来的一切目光,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以为会降临的审判。于是她又鼓起勇气,直接话锋一转道:“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平陵山,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可以吗?”
须纵酒往石柱方向跨了一步,站在她身边。
万钰彤下意识看向了殷莫辞。
殷莫辞在众人的目光下站起身来,他每一步都踩得很沉,
缓缓地走到灯烛下,面无表情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神像下,四人围坐在燃起的火堆周围。
须纵酒展开羊皮地图,手指在已勾好的几个地方上点了点。
“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绕过青山,沿着焦长道一路西行便可以到大峪港。”须纵酒手指在地图上比了比,抬头看向众人,“你们看看路线有没有什么问题?”
殷莫辞不言,万钰彤目露疑惑看着地图问:“为何要绕过青山?从此处出发取道青城去小杏村,应该才是最近的。”
殷梳开口回答她道:“赫连碧八成会去青城与东堂的人回合,为避免横生枝节,我们还是避开的好。”
她说得真诚又坦然,听的人也是一脸认真,极为认同地点头。
这一幕极似从前,他们在盟主府前厅方桌上各占着一角,或抽丝拨茧或谈天说地,或冥神苦思或笑闹盈盈。
除了多了一根无形的线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小心翼翼地回避着,谁也不主动去触碰。
殷梳双手抱膝,眼神定定地看着羊皮地图,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你们应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现在就一起问吧,我把我能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须纵酒闻言心中叹息了一声,说不清是为她能迈出这一步而感到喜悦更多还是怜惜更多。他扭头看过去,灯火下殷梳莹白如玉的小脸靠在她的膝头,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单纯。
他想了想,便顺着她的
意思开始问:“我那天听摧心肝他们说,你是阳波……阳波前辈的徒弟?”
殷梳侧脸看他,点了点头。
须纵酒见她神色无异,对面的殷莫辞和万钰彤也是一脸严肃沉吟状,便接着问了下去:“那……他们派你来,所为何事?”
殷梳轻笑一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不需多此一问,但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干脆地回答:“教主令我假扮殷盟主的堂妹,自然是为了获取你们的信任,掌握你们的行动,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殷莫辞抬起头,盯住了她。
这两日他翻来覆去地回想这一路走来的这些天,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完美无瑕的谎言,多的是有迹可循。只是这一切都掩盖在他对堂妹天然的亲近里,他品不出内心怨多恨几何,只知道于他而言真的再难面对。
相对无言,爱憎难分。
想到相处种种,殷梳同样也难以直视他。她余光看到殷莫辞身上纵横包扎好的伤口,深吸了一口气后将之前和须纵酒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解释道:“他们在盟主府搜到的那些信件,不是我放的,一定还有其他人。”
连遭巨变,殷莫辞面容苍白,浑身笼罩着一层心灰意冷般的枯丧,身上也难觅从前那般的意气风发。闻言他眸光滑动,喉咙轻轻嗯了一声。
话已说开,殷莫辞又想到这两天一直压在心里的一个念头,并立即问了出来:“当时你劝
我们直接离开,是因为知道我会有这一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