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村距离临安隔着不少路途,为了低调行事,他们大多选择的也是更为僻静的山路。于是他们从山神庙离开后在遇到的第一个小镇里补给了衣物干粮,又添了几匹骏马。
料想到虽有常乐宗出面,众世家不会再大张旗鼓追捕他们,但这一路难保不会有波折,还是要小心为上。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众人觉得殷梳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为妙,殷莫辞也亲口提出,建议她不如继续扮演他的堂妹。
殷梳扑棱着眼睫,乖巧安静地应下了。
风平浪静地赶了几天的路后,这一日众人在一处林间茶肆歇脚,殷梳则牵着几匹马到河边饮水。
她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马鬃,垂眸看着河面,看到身边悄悄站了一个人。
她略不自在地抓着马鬃,说:“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不能总让你操劳。”
须纵酒伸手揪着一匹不太肯安分饮水的大黑马马缰,在它头上拍了两下,一边不以为意地说:“小事一桩罢了。”
殷梳瞥了他一眼,他穿着靛青长袍,周身风姿清逸俊秀。
她的眼神由下往上掠了上去,顺着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一路游曳到他脖颈上优美的线条,然后看到随着他拉马的动作,衣襟边露出缠着药的纱布一角,白得有些刺眼。
她又垂下眼睛,问:“你身上毒素都除干净了吧,外伤都好全了吗?”
须纵酒弯下腰把马缰
系好,答道:“我皮糙肉厚不碍事,倒是你别久站,你的腿要好好休养。”
殷梳一愣,忍不住嗔了一声:“我哪有那么娇弱!”
须纵酒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低声说:“你终于笑了。”
殷梳面上一烧,鼓着双腮又看向河面。
须纵酒配合着她与她并肩站着通过河面上的倒影对视着,又问:“你怎么又不叫我小字了?”
“我……”殷梳支支吾吾了一下,一时间竟没有编出特别得体的理由。
须纵酒偏着头,有些像从前殷梳迷惑时的样子,他双眸含笑问:“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回到和以前一样吗?”
殷梳有些气恼地用手臂撞了撞他,说:“你幼不幼稚?”
“好,那我们就成熟一点说些和以前不一样的。”须纵酒从善如流。
殷梳好奇地扭过头。
须纵酒左手握着刀将刀柄在她面前晃了晃,调笑着说:“待我们赶到地方了,找个机会我们认真比划比划!”
殷梳:……
这个人真是……
既然如此,那她气势上可不能输给须纵酒。她两根手指抵住他的刀,抬眼看他:“大名鼎鼎的穿柳刀这是在和我约战?”
须纵酒笑而不答。
殷梳也笑了起来:“我可怕得很呢,大侠到时候可要手下留情呀!”
河里的小鱼停在清澈见底的河水里,像是在偷听他们的欢声笑语。
殷梳前仰后合地笑了一会,又瘪了瘪嘴问他:“敛怀,你怎么心情这么好?我们马上
要到小杏村了,你不担忧吗?”
“有什么可担忧的,不管我们如何想都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情,不如让自己心情好一些呢?”须纵酒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柔声开口,似乎也在宽慰她。
见殷梳面色彻底好转,他又说:“再说了,我们四个人合在一起,不敢说能独步江湖,但起码是能保安全无虞,也无需过多担忧。”
殷梳失笑:“你倒是自信!”
须纵酒忙双手摆在胸前,小声道:“不敢,在下只是对你们三位有信心罢了!”
殷梳佯瞪了他一眼,说:“我以前竟没有发现,你也这么能贫嘴。”
须纵酒含蓄地低下头,答道:“说实话罢了。”
他等了一下,发现殷梳没有接话,又抬头朝她看去。见她竟从袖中拔出了她的翦春剑,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剑柄。
他看不太懂殷梳在想什么,便又自己补充道:“不过若有人来截我们,也不用你动手,你看着就好,我们能应付的。”
殷梳轻笑一声,认真地答应道:“好,只要来人不是湮春楼,我就继续装柔弱。实在需要我出手的时候我再上,来个出其不意吓死他们!”
她话音刚落,心里惊觉这些往日里她熟练做过、但于她而言一直难以启齿的事情,此刻竟也能如此当做玩笑话一般轻松地说出口了。
须纵酒察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怔忪,但他佯装不知。低头察看了一下马匹们饮水差不多了,便笑道
:“好了,我们……”
他话说一半,面色突变。
与此同时殷梳也察觉到异样,她瞪大眼睛手指指着万钰彤和殷莫辞此刻歇脚的茶肆方向向须纵酒打了个手势。
须纵酒会意,快速低声说:“别慌,来人不多,你先不要出手。”
说罢他拉起殷梳就朝茶肆飞掠而去。
茶肆已经被十几个持剑人团团围住,来人未着黑衣也没有蒙面。殷梳远远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月白滚金边长袍,隐隐觉得有些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