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梳一怔,她看着眼前的墓碑,眼里露出了几分歉意,问道:“你在祭奠你哥哥呀?”
殷梳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谷云深才又惹他发火,于是双手合在胸前小声向他致歉。但她仍有些委屈,下垂的眼尾不经意地又扫向了墓碑,这一眼让她忽然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往外跳了一下。
她蹙着眉,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胸口的对襟,嘴唇瓮动:“谷云深……云深……”
谷云间咬紧下颌,额角青筋暴起,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说:“你住口!你不……你不配……”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闭紧双眼袖风一扫,逼得毫无准备的殷梳往后倒了两步。这阵劲风卷起草屑泥点飞溅,斑斑点点染在殷梳的裙摆上。
殷梳趔趄着疾
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谷云间。
她再难忍受,足尖轻点飞掠到他面前,大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疯了吗!”
谷云间眼睛发红,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薄唇紧闭不语。
殷梳转过眼去看四周清幽竹影,平静心绪后才又转回来看着谷云间,肃色道:“谷药师,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声好气地说出来,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乱发脾气?”
谷云间面色也平静了下来,闻言他幽暗的目色中闪过一丝讥诮,却不知是对殷梳还是对别的什么人。
殷梳接着说:“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来了你家后山,打扰到你祭奠兄长,这是我不对,我道歉。”
谷云间终于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殷梳低头想了一会,才说:“你给我的清心丸这些天我一直在吃,可是我感觉……我心里很不安。”
谷云间突然嗤了一声,道:“你要同我谈心事?那你一定是找错了人。”
再三受他冷嘲,殷梳原本应该立即反驳他,或者拂袖而去。但她此刻置身于竹林,耳边也响起微风拍打竹叶的声音,现实与梦境的交错让她有了一瞬恍惚。
她猛然抬起了头,然后看到眼前英俊的药师身上披着的青衫。她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刺痛,身体不由自主摇晃了起来。
谷云间冷眼看着她,最终在她即将跌倒在地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他
眉头紧锁,手指搭在殷梳的手腕上。
他盯着殷梳泛白的脸色,声音有些发紧地开口问:“你想起来了?你想起什么了?”
殷梳缓了口气,忽然鬼使神差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从你第一次对我用了药之后我就开始做梦,我梦里有一个我想不起来的人,那个人是你吗?”
竹林诡异地静了一瞬。
谷云间如被针扎了般猛然松开了殷梳的手腕,他往后退了一大步和殷梳拉开了距离,说:“你可真敢瞎想。”
殷梳也自嘲地笑了声:“是啊,仔细想想,肯定不是你。”
她意兴阑珊,顿悟和与自己相看两相厌的谷云间纠缠毫无意义,转身便准备离开。
一股大力从她身后传来,谷云间拧住她的手臂将她转了回来,面色冷凝:“你今天没有按时服清心丸?”
殷梳忍住烦躁,冷声回答他:“是啊,我刚不是和你说我吃了药之后一直做梦让我不安。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我自己再回去好好想想,我不打扰你了!”
谷云间黑沉的眼眸正酝酿着风雨,语气轻蔑又危险:“你怕了?”
殷梳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又来这一出。
谷云间手心收紧,死死地盯着她,问:“不是你自己说不能放任记忆空缺要想起来吗,怎么现在你又怕了?你发现了你的记忆可能不是你一厢情愿想象出来的如你平日伪装出来的静好样子?怕会想起
对你自己不利的事情,害怕去面对那些你不堪回首的过去?”
殷梳直视着他,从他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恶意。
她无比厌烦和谷云间之间没完没了的哑谜,她猛地抽出手,不再留情面地开口:“你就是个疯子,我今天也是疯了才来找你!”
他们争吵推搡间,谷云间再次看清了上次吸引到他眼神了那一点银色的闪光,那是一只安静的坠在殷梳耳下的镂空银饰。
谷云间面色一变,他骤然出手朝殷梳面门捞了过去。
这回殷梳已有防备,她身如流风回雪轻易地闪过这一招。
谷云间紧追不放,他随手捏起一根飘落的竹叶,凝气朝殷梳打了过去。
殷梳看出谷云间每一招都朝自己耳下而来,她疑惑间利落地回身,毫不在意地曲指接下。
谷云间故技重施,抓了满手的竹叶朝她激射而去。
他如此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殷梳有些气恼,刚准备使出实力给他点颜色看看。此时她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锐不可当的劲力,她凝神以待,立马察觉到这股劲力并不是朝她而来,而是从她身边掠过,直冲她面前的漫天竹叶而去。
竹叶应声而折,均从中心一分为二地落在地上。
是穿柳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