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谷云间所言,服了这次的药后殷梳接连几夜好睡无梦。
这令她神清气爽,但偶尔隐隐地又有些怅然。
这一日她睁开眼盯着眼前素净的床帐,饴色纱幔上一片空茫,像是缺了什么。
她捂着胸口坐了起来,想了想药师的话,将这种莫名的感受归根为受到毒性影响。
然后她如往日一样前往后山吐纳调息,与众人切磋练剑。
山间岁月容易过,到了午后服药的时间,她回到房中才忽然想起药瓶里装的十颗药丸应该已在不知不觉中都服用完了。
“我得去药室找谷药师领新的药了。”她自言自语着往外走去。
正巧万钰彤走了进来,闻言她伸手捏起药瓶晃了晃,听见瓷瓶里叮里哐啷的响声。
她笑着将药瓶递给殷梳,说:“这不还有一颗吗?”
殷梳接过来放在耳边晃了晃,听见响儿后有些疑惑:“咦,每日一颗,应该昨天就吃完了呀?”
万钰彤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道:“你这个小迷糊,是不是哪天漏吃了?”
殷梳困惑地想了想也没回忆出具体的印象,有也可能是如万钰彤所言,换了药的第一天那晚发生波折太多忘吃了。
她便没有再费心多回想,拧开瓶子将这颗药丸就水服了下去。
万钰彤站在一旁见她吃完,伸手接过空瓶和空碗,拂过她的额头轻声说:“休息会吧,药师说了你需要多眠。”
殷梳乖乖
地依言躺下,不到片刻困意竟真的袭来。她的眼皮沉沉地落下,余光模糊间看到纱幔外的一切都影影绰绰地远去。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不知逗留了多久,天地颠倒后万物燃烧殆尽,余下极致热烈的红。
殷梳骇然地发现,她竟再次在梦境中回到了那个喜堂!
同一时刻,后山竹林。
谷云间迎风而立。
他满身萧索,提着白玉壶将酒液缓缓地倾倒在墓碑前。
“兄长,这一次我是不是总算做了对的决定?”
他茫然四顾,倏尔惨笑出声。
“我白白怨了这么多年,原来当年若不是我……可能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竹叶窸窣,山林间无人应答,只余他长身孤立,声音里满是悔恨:“都是我的错……”
殷梳再次从鸳鸯喜被中站起身来,身上珠佩玎珰,这一次的梦境似乎比之前的都更加清晰。
她朝门外跑去,又撞进了一个清冽的怀抱中。
她抬起头,这一次竟看清了这个身着喜服的男子的脸。
这个年轻男子皮相优越,面如冠玉,通身气质苍翠如竹,一双剔透的眼睛含着似水柔情,整个人隐隐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陌生的熟悉感。
你是谁?殷梳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他手指缠着她的发丝,温文尔雅的眼眸看得殷梳内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抚着她的发顶,春风般温柔的声音带着令她安心的力量:“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来。”
殷梳瞪
大了眼睛,他到底是谁?他说的“他们”又是谁?
从这个这个地方起他说的话和梦境的走势和之前的梦开始不一样。
更多细碎的片段朝她涌了过来。
她回到了山花烂漫的溪涧,回到了清逸的竹林,水车在她身后惬意地吱呀转着。
青衫的男子坐在亭中自弈自娱,他的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面容,当为浊世贵君子。
梦境中,他察觉到自己的靠近,放下手中的棋子朝她走了过来,翩翩有礼地问:“姑娘,你身体好些了吗?”
梦中的她一身寻常人家少女装扮,面色怯怯地回礼:“好多了,谢谢药师。”
殷梳如一个旁观者般看着这一幕,听到这对话后不禁有些意外:药师?这个男子也是一位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