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不用抬头,一听会稽口音就知道,这是“中国爱神”梁山伯在说话。
暗忖道,建武将军是刘遁,听王蕴说起过,资历颇深,初从中军将军殷浩北伐败后,又随前将军谢尚北伐,后谢尚调回朝中任尚书仆射,一直效力在父亲麾下。
堂上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王蕴转头对站在身后的陈望道:“长公子?”
“啊?啊……何事?”他想着刘遁的资历,走了神,竟忘了梁山伯刚才当众说的话。
看着张大嘴巴,有些呆愣的陈望,中堂上出了一阵轻声哄笑声。
王蕴现在是双重身份,太尉陈谦的旧部和朝廷钦使,不便当众太过于倾向陈望。
他眉头一皱,沉声道:“请长公子讲讲对豫州、徐州的看法。”
“啊,这个,这个……”陈望第一次在这种高级领导会议上表自己的意见,一时之间还没有心理准备。
要知道在座位可都是东晋名人,虽然现在敌我不分,但全是父亲的旧部,对父亲是忠贞不二。至于对自己和四州未来打的什么主意嘛,就不好说了。
哎!可恨的葛洪老儿,把自己对现今社会读的历史全部清除了,取而代之是过目不忘!
但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在高中时期的学校大会上,代表级部过言,高考奋斗一百天的誓言。
于是顺着自己的思路,不紧不慢地道:“先感谢朝廷、感谢谯国夫人对在下的看重,在座诸公皆是我父旧部,多次听父亲提及诸公——”
这是演讲套路三步骤之一,适应于各种场合。
先要感谢,其次是怀旧,哪怕是吹牛也行。
“皆乃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忠贞之士,为收复两淮、山东及北击鲜卑赴汤蹈火,九死一生,立下汗马功劳。”
只听得中堂上一片唏嘘不已,令陈望大感欣慰,说明他的话有了效果。
稳定心神后,他接着道:“如今,大晋北陲强敌环伺,朝中权臣当道,朝廷政令不出扬州,在下暂代兖州刺史一职,将誓死效忠朝廷,不负陛下之厚望,守卫国土,待父亲痊愈,率军继续北伐,荡平燕秦胡虏,恢复我大晋天下。”
最后是套路之三展望未来。
说完,陈望依旧低下头,抄起手,规规矩矩地站在王蕴身后。
一时间,中堂雅雀无声,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陈望大失所望,此处并没有掌声喝彩声和鲜花。
但没有多久,他期待的掌声响起来了,不是鼓掌,而是拍击桌案。
他抬眼皮看去,只见东边武将座榻中,坐在朱序下的一位三旬上下的年轻将领。
皮肤白净无须,剑眉斜插入鬓,相貌俊美中不乏英武之气。
率先双手有节奏地拍起了身前的案几。
紧跟着,褚歆也拍了起来,再有,王荟、朱序、还有白天遇到的江绩……
渐渐的,拍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响彻整个中堂。
陈望头皮一炸,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他们这是在轰我出去吗?
只见王蕴缓缓站起身来,转身向陈望躬身一揖。
慌得陈望赶忙还礼。
王蕴微笑道:“请长公子,哦,不,请刺史大人入座。”
说着,王蕴微一弯腰,右手伸向中堂一直空着的正中主座。
这就成了?这就是东晋的欢迎仪式?亦或是江北四州独有的表示拥护赞赏方式?
拍桌案,我真……
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下,陈望整了整髻上的小冠,抬起头来,昂向中堂主座迈步而去。
刚走了一步,还没迈开第二步,只听有人说话了,声音不大,但似乎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晰入耳。
“长公子且慢!”
陈望忙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只见武将中有一人站起身来,躬身道:“末将徐州司马匡见过长公子。”
匡……陈望边回忆着这个人边看了过去,一名满脸虬髯,环眼大嘴的彪悍将领也在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