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正蓝旗、两黄旗的巴牙剌磨刀霍霍,弓手们将重弓拉满,上千双眼睛盯在刘招孙身上。
长坂坡前救赵云,喝退曹操百万军!
满脸血污的秦建勋,第二个跟了上去。
五百多名白杆兵举起藤牌跟在身后。
开原骑兵营最后五百名骑手,拍马跟在刘总兵身后。
刘招孙毅然策马踏上浮桥。
嗖嗖两支重箭擦着脸颊飞过,伤痕累累的脸上,又增添一道痕迹。
刘招孙举起弓,挣扎着将弓握住,右手从箭插里取了支箭,搭在弦上,半天拉不开。
一群巴牙剌笑着望向他,几个弓手正要张弓,被巴牙剌拦住。
一名汉臣走上浮桥,他面目愤怒,张弓取箭,这时。
北岸传来隆隆蹄声。
所有人都望向北方,刘招孙策马回头,退下浮桥,也朝北边望去。
“刘招孙!镶蓝旗主子们来了!不用本官射你,主子们也会杀了你!你杀了我兄长佟养真,我要把你绑在马上,从沈阳拖到赫图阿拉,最后把骨灰装进瓶子里,镇魂瓶!你永世······”
刘招孙策马转身,朝北方奔去。
两里之外,两个背插三角小旗镶蓝旗哨马滚滚而来,身后一片烟尘,隐隐跟着无数精骑。
刘招孙仰天大笑:
“阴魂不散,镶蓝旗终于追来了!”
他笑了两声,忽然大吼道:
“既然一切是从浑河开始!那就让他在浑河结束吧!”
浑江流入辽河平原,被称为浑河。
刘招孙的故事,从浑河开始,或许,也将在浑河结束。
“杀!”
他拔出雁翎刀,拍打马腹,望北奔去。
身后五百精骑大声叱咤,拍马疾驰,举起残破兵刃,朝向对面镶蓝旗毅然杀了过去。
秦建勋望着骑兵营绝尘而去的背影,知道刘总兵不愿落入建奴手中,一心求死。
白杆兵伤亡殆尽,秦家一门忠烈,父亲大伯都在辽东战死,自己也无颜在这世上苟活。
“儿郎们,随刘总兵,杀鞑子!”
旭日东升,起伏的丘陵恢复了颜色,周围旷野显出战争狰狞面目。
地上倒伏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死相各异。
一只乌鸦俯冲而下,左右张望,将后金兵眼珠抠出来,一口吞下。
荒野上落满黑压压的大鸟,吞噬人肉后的乌鸦,眼睛变成血红色,胆子变得很大,战马从身边经过,才会挪一下身子。
刘招孙马力尚佳,很快便跑到最前面。
他策马经过昨夜攻下的炮兵阵地,挥刀劈死了一只乌鸦。
马匹沿着起伏的丘陵颠簸,往前走了一里多路,地上都是尸体。
距离镶蓝旗哨骑只有两百步时,他艰难的抬起左手,压了压帽檐。
双方进入百步距离,对面两个哨骑神色紧张,看样子准备一刀砍死对面这个马兵。
他将雁翎刀扬起,斜斜指向前方,脑海中浮现出镶蓝旗骑兵万马奔腾的画面。
以及,济尔哈朗嘴角上的狰狞。
一时之间,愤怒与悲怆笼罩心头。
想起很多人和很多事。
开原那个温馨的小家,和自己有名无实的十四岁诰命夫人,是不是正带着胖丫鬟在街头给流民施粥。
自己欠乔大嘴的钱,什么时候能还?
在城北等自己凯旋的康应乾。
当然,还有她····
转过一片小土坡,双方马匹进入五十步距离。
忽然!
前方三十步外荒草丛中,缓缓转出个清瘦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