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十几步的路,他用了十几年,但还好,路的对面是他等的人。
他走到花朝面前时,从脖子上把带着玉坠的项链放到她面前,“坊主可记得此玉坠。”
花朝看着眼前的玉坠瞬间定住,她拿过玉坠,仔细辨认,没错,这是李玉堂那个。
外人看不出她的玉坠和这个玉坠有什么不同,玉坠通体黄色,是两条鱼的形状,两个玉坠其他地方都一样,只是鱼尾处不同,放到一起刚好能嵌到一起。
花朝看着李觅寒,想从脸上寻找他小时候的样子,不知是时间太久,还是他的变化太大,花朝都有点不敢认。
她有点哽咽的说,“思朝,你是思朝。”
李觅寒说,“思朝,李思朝,那是我原本的名字吗?”
花朝伸手想去摸李觅寒的脸,可又觉得不妥,想收回去,被李觅寒一把抓住,他把花朝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他等这个抚摸等了十几年。
他闭上眼睛,感受娘亲手上的温度,母亲的手是那样的温暖。
他心上那层结了十几年的冰瞬间被融化殆尽。
那些冰化作滚烫的眼泪,从眼里流出,划过脸颊,滴落到花朝的手上。
花朝同他一起流泪,她原以为干涸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思朝,没想到娘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花朝颤颤巍巍的将李觅寒抱在怀里,“你都长这么高了。”
两个人正在紧紧拥抱时,旁边的的花倾月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还有哥哥。”
花朝想起花倾月还在旁边,她伸出手让花倾月过来,“没错,他是你哥思朝。”
花倾月跑过去,融入两个人的怀抱之中。
三个人哭成一团,花朝和李觅寒都是静默的流泪,只有花倾月一人哭相难看,鼻涕眼泪混在一起。
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眼泪和着鼻涕一起进入嘴,她哭着说,“好咸啊。”
花朝和李觅寒破涕为笑,李觅寒摸摸她的头,花朝抽出手绢把她花猫一样的脸擦干净。
等三个人平静下来,李觅寒问花朝,“娘,你想离开这乐坊吗?我可以带着你和妹妹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不必再受这乐坊的条条框框。”
花朝摇头,“我欠乐坊,老坊主和长公主实在太多,我这辈子都还不完,况且我当初已经在老坊主面前起过誓,终身留在乐坊,死后就葬入后面的桃林。
人这辈子不能光为自己而活,如果背弃这一切,我的后半生也不会过的心安理得。
我这一生已经别无所求,就希望你和倾月能过的好好的。”
李觅寒不肯放弃,“对我来说的好就是能和娘跟妹妹在一起。”
他早已经厌倦外人眼中完美的自己,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为自己,都是为了展示给外人看的。
内里的他早已伤痕累累,每个寂静心乱的夜晚,他会将这些伤口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缝合,可伤口太多,还没等缝合完,天已亮。
这些他不能同娘亲说,怕她会心痛。
今日他们才刚刚相认,以后有的是时间细谈。
花朝安抚他,“你不要心急,冲动下做的决定,要承受的后果也会很多。
今日你回去后还要一切如常的继续生活,偶尔来看看我就好,像以前一样。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来。”
李觅寒不再说话,也许是他太过急切,他太想逃脱现在的一切,忽略了娘亲的感受,他应该听娘的,先平静下来,一切从长计议。
花倾月挽着李觅寒的胳膊说,“哥,不要不高兴,我和娘一直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
李觅寒看着笑得烂漫的花倾月说,“好。”
他告诉自己应该知足,亲人的爱也许才是最长久的。
花朝留李觅寒吃晚饭,一家三口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娘亲和妹妹一直往他的碗里夹菜。
期盼多年的梦实现了,他有些恍惚,看着手里堆的跟山一样高的饭菜,迟迟不下筷。
花倾月看出他的不安,伸手在李觅寒的脸上掐了一下。
他怔怔的看着花倾月。
花倾月问他,“痛吗?”
李觅寒点头,“痛。”
花倾月说,“痛就表示你不是在做梦,饭菜大口的吃起来。”
饿了一天的李觅寒开始埋头吃饭,比任何时候都要卖力。
饭后,他在乐坊待到很晚才离去,花倾月把他送到乐坊门口。
她抬头看着天说,“今夜繁星满天,预示着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李觅寒同她一起望着天空,闭上眼用力的呼吸周围的空气,初夏的夜晚空气竟然如此香甜。
他睁开双眼,转头看着花倾月,今日的李觅寒彻底被花倾月从深潭里捞起,只要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他便会好好爱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