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周山立刻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有些涣散,驰旭离得那么近,他都无法将视线集中到他的脸上,“不,不能。”
“她必须集齐七苦,补齐被她母妃觉醒之时带走的那一部分魂魄,才能走入轮回,真正再有做人的机会。”驰旭手下的力量不由越来越重,“周山,你对她而言太过重要了,我不能让你毁了我的阜熙唯一的机会。”
听完,穆周山却低下头笑了起来。
他的笑中带着浓浓的苦涩与悲愤,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穆周山才深呼吸冷静下来,说:“陛下根本不了解阿鱼她这一世经历过什么,也不了解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穆周山才是那个陪着她长大的人。他曾经无比痛恨过自己为何当年要教那个高傲不知世事的小公主什么大义,什么为国为民。如果她从来没学过这些,那或许当年也不会被驰旭三言两语,就动了牺牲自己拯救子民的心思。
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穆周山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不是他将池鱼教成了这样。
她本来就是这天下最善良勇敢的人。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天下安宁,物阜民熙,对她而言是多么可贵的事情。”
穆周山用银剑支撑住自己,慢慢站起身:“这世间可能有无数人背弃自己的信仰,为了一己之私而视他人性命于不顾,我曾经也差点跌入这样的黑暗之中。但如果世间只有一个人不会,那就只有池鱼了。”
驰旭不可思议地抬头,听穆周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相信她,与相信自己比起来,我更相信她。”
第82章82、终(一)
“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弃苍生不顾是一回事。”穆周山转身看向尹兆,“可是师祖,我也绝对无法接受您用欺骗阿鱼的手段,将她骗来人间。”
穆周山身后的司轩也走到与他并肩的地方,手执长剑,眼神中满是坚毅和愤怒地注视着尹兆。
一面是他从来敬爱又依赖的师尊,一面是他三百年无法忘记的王姐。
司轩夹在两难之间,灵魂被揉搓得不成形状,说不出任何话来。可是矛盾和茫然之间,他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全。
“但我也不能代替阿鱼去生您的气,或是原谅你。”
一语惊醒他。
恨也好,原谅也罢,那都是池鱼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有资格替她做出选择。他的阿姐,比任何人都清醒,也是最有主见之人。
就连生死大事,她也要拿捏在自己手里。前世她默默地用无人知晓的方式和最爱的人们道了别,为自己选好了离世时想要保持的模样和穿着的衣服,然后也为自己决定了赴死的方式和时间。
如果她在这里,一定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左右她真正在意的人。
司轩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与穆周山相比,不要说驰旭了,连他也比不上穆周山对池鱼了解的十分之一。
他还想再多说什么的时候,却有一丝金光冲破了尹兆布下的树枝屏障,紧接着一只火红的凤凰朝着天空直直地飞了上去。
从层层枝网下爬出来的央金格尔丝凌乱,身上、衣服上都是细细密密的伤口,可她的眼睛露出令人生畏的红光,那张美丽的面孔此刻笑得像是从血海爬出来的修罗一般狰狞。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啊尹兆,竟真的损了我三成灵力才破了你的术法。可是——这也是你的全力了吧!”
*
没有了不死橓树芯的灵力,池鱼知道凭借自己的这三脚猫功法,定是无法破解驰旭的结界。
大约一个时辰之前,驰旭说在池鱼出生的时候就与顺贵妃一同埋下了女儿红,当初没能等到她出嫁的时候挖出来,便现在补偿给她吧。
鬼使神差地,她就跟着驰旭来了。
想到这里,池鱼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可真是单纯久了,脑子也不灵活了。”
这里是酆都,哪怕驰旭真的为她埋下过女儿红,怎么可能在酆都的长宁宫挖到呢?
所以当她再一次回到长宁宫的院子里来的时候,正想回头问驰旭,究竟把酒放在了何处,就见到身后的驰旭为整个长宁宫布下了一层黑色的灵力结界。
遮去了酆都帝宫上方虚假的晴天,也让池鱼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您要做什么!”
“你还没来得及看到吧,我把许多灵魂拘在酆都,将这里变成了另一个邓泸——比邓泸还要繁荣昌盛。”驰旭背过身,像是故意不去看她,说,“我知道你与不死橓还有尹兆的关系,也知道你们想要收集七苦灵器。可是阜熙我儿,想必你也早就猜出来,我就是七苦之一了吧。”
他略微偏过头,眼神却聚在脚下的石板路上,自嘲道:“过去没能实现的心愿我如今都做到了,好不容易做成了我心中的明君模样,怎么能由你们来决定我的命运呢?”
待驰旭离开以后,池鱼在这她从前生活了许多年的院子和宫内转了许多圈。
有些细节她本来根本记不得了,比如博古架上放了什么玉器,书册的排列顺序如何,梨花木床头雕的是什么花样,屋檐从左至右的第几块瓦片缺了一角——那是她有日夜班睡不着,出来拿弹弓弹的。
宫中许多年不曾大修,这缺了的一角就一直留了下来,也刻住了她的半颗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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