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诺从季星河的柜子里找出了医药箱。
这个医药箱的位置千诺现在已经很熟悉了。回想起来,季星河好像一直在受伤,从他们认识以来,他身上的伤大小不断,几乎没有囫囵的时候。
他的脸、手臂、后背、腿,没有一个地方是没受过伤的……
她熟练地捏冰袋,用力摇晃,等冰袋慢慢结冰。
季星河像之前一样坐在沙上看她,觉得她这次可能有点生气。不过他现在暂时无暇解决她生气的问题,他有更想做的事情。
“千诺,我……可以抱你吗?”
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季星河没等她答应就倾身把下巴搁在了她肩膀上。受了伤的手臂绕到她背后,渐渐收紧。
她在这个怀抱里由一开始的僵硬一点点变柔软,手里的冰袋太冰了,她把手绕到了他的背后。
并不是要回应这个拥抱,然而这个动作给了季星河极大的抚慰。
“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
如果你今晚没有过来,我绝对不会怪你。可你最终过来了,我是被你救下的。
这个叫季星河的人,自妈妈死后经历了无比疼痛而漫长的时光,才终于把自己熬到了十八岁。可是在这一天,下了无数次决心给自己买的第一个生日蛋糕还是被毁掉了。
在被亲生父亲死死掐住脖子的时候,在被控诉是杀了亲生母亲的凶手的时候,他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杀人凶手这个词在耳边重复了无数遍,他几乎快要被迫相信自己就是凶手了。他已经做好了把这条命赔上的准备。
然而再次被绝望吞噬之前,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
真对不起,原本是想要给你制造更多愉悦的经历的,原本不想看到你眼底的悲伤再次泛起的,还是搞砸了。
“季星河”,她推开他。
“你为什么不还手?你平时的身手都到哪去了?他打你了你不会打回去吗?不打回去连躲也不会吗?”
她果然是有些生气的。
季星河不答话,安静看着她。
“你说话”。
他张嘴就感觉脸上疼,千诺见状递给他冰袋。
季星河拿手扶着冰袋,敷在自己脸上。万般无奈只归结为一句话,“他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就可以对亲生儿子大打出手?他不容易就可以诬陷你是杀人凶手?
“那你呢?”
那你怎么办?
她记得季星河以前问过她同样的话。她回应的态度和他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当真是极其相像的两个人。
“总有人要多承受一些的,不是他就是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