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清。”它说,“祂藏在你身后。”
这句话真令人毛骨悚然,韶言下意识往后摸了一把,那神像好端端地在那里。
“你到底背了个什么东西来?”狐妖皱眉。
韶言谨慎,只当它在诈自己。
白狐却说:“你眼睛流血了。”
好像眼底真的一凉,韶言低下头,清澈的水面立刻落下两滴血,晕染开了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韶言喃喃自语。
“看来你师父瞒了你很多啊。”白狐冷笑一声,“折腾这么久,白白浪费我好些时间,到头来不还是一样的结局么。”
它向韶言伸手:“你缺的三魂七魄,我能帮你补上。你会有人的七情六欲,以后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不好吗?”
韶言的双眼几乎全是血泪,但他还是摇头。
“连你自己都是不完整的,你到底是要修补你自己,还是修补我?”
白狐笑了:“原来你知道了。”
“那你就该清楚,这二者没有区别。”它说: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二叔说得对,我确实很喜欢『言』这个字
……因为我的名字里就有它。”
“但这个字,前缀『韶』这个姓,就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韶言摇头:“你说谎。二叔说过,我的名字是瀛洲神君挑的,他掷圣杯九次……”
“对,没错。”白狐挑眉,“但那道雷是我劈的。”
韶言瞪大眼睛,血泪涌得更多了。
“不过也没差。”它笑出声,“我不知道你师父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你肯定坚持不了太久。肉体凡胎承受不了他的法力,你最后会灵力枯竭而死。”
它说得没错,韶言的鼻腔湿腻,血已经开始往外流。
韶言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虚弱。或许是因为如此,他感到背上的神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仿佛有千万斤,要把他压吐血。
离天湖很近,韶言本能地想要后退几步,但他挪不动脚,只能被神像压倒,扑在水里。
他没有做好准备,呛了一大口水。
白狐终于看清他背的到底是谁。
它一改先前的游刃有余,仿佛面具上开了一个裂口。白狐那似妖非人的脸上先是出现了困惑,而后是不可思议,最后是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它笑出声:“一切尽在掌握,我真是自取其辱。”它指着自己:“原来现在不是一半,而是一半的一半。那你呢?你呢?”它问韶言:“你又是多少?”
韶言呛在水里,他有没有听到狐妖的话都难说,更别说给出答案了。
它渐渐冷静下
来,不再发疯,面上也敛起笑意。这副平静的,冷淡的样子,让它更像韶言了。
“一笔糊涂账。”它说,“切割灵魂的苦痛,即使是神仙也难以承担,可我却受了两次。”
“既然如此……”
韶言挣扎着顶起压在他身上的神像,从水中缓缓爬了起来。
他七窍流血,染红了一小块湖水,久久没有散开。神像就浸润在他的血水里,有一小块贴在韶言的额角,沾上了他的血泪。
那里的触感变了。
韶言摸过去,仿佛被烫到了指尖般立刻缩回来。
……皮肉,他摸到了皮肉,是活生生的人的血肉。
原来神像的作用是这个啊。韶言双手颤抖,他摸索着,把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心蹭在神像的脸颊。
触感又变了,果然。
我要怎么办?血,我需要很多血,我一个人的血够吗?
五感几乎全部丧失,韶言陷入困境,穷途末路之下,他做事已不能经过大脑思考。
我是狐妖的半身,狐妖是我的半身。那,我即是它,它……
它即是我。
白狐的视角,奄奄一息的韶言不知哪来的力气。明明刚才还被神像压到差点呛死,这会儿又顶着这样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东西爬起来,突然就跟疯了一样朝它冲过来。
竹子被韶言撞翻了,它下意识朝韶言施法,却忘记他身上的咒文,以至于它也脑后一疼,直直向前倒去。
“剑来!”
那把冰青色的戮妖剑向这边飞来,竟然不顾主
人的安危,眨眼间穿透韶言的心脏,也同时钉住了白狐。
一人一妖都开始吐血。
碧游将他们串成一串动弹不得。白狐冷笑:“人无心必死,可我不是人。”